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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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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莫名地有些憂傷,感覺自己的靈魂飄向了這些故去的人……我默默地走到窗前,外面很亮堂,但是看不見太陽。一些殘雪掛在樹枝上,風吹過去,它們一片一片地往下落。我小的時候也經常在這樣的天氣裡,趴在我家的窗臺上看外面,我的目光看不遠,因為我家有個很高的院牆,院牆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只能看見瓦藍瓦藍的一方天空,只能看見我家院子裡那些枯萎的向日葵杆。向日葵杆上也有這樣的殘雪,可是它們不會被風吹落,它們化成了冰粘在上面,等太陽出來的時候才會消失。我弟弟也喜歡跟我一起這樣呆望窗外的景色,他很沉靜,偎在我的身邊不說話。我們倆經常這樣,一看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起床很早的時候,我倆還會躺在被窩裡看著黑夜在窗外如何消散,看著初升的太陽如何映紅了我家的院子。有時候我們還會看見我爹在院子裡做操,嘴巴裡哼著廣播體操的音樂,熱氣會從他的頭頂上冒出來,晨曦一照,泛出五顏六色的光來。我爹是那麼的健康,那麼的英俊,那麼的快活…… 金高和花子說話的聲音很小,嗡嗡嚶嚶的,像我家院子裡飛舞的蜜蜂發出的聲音。那些蜜蜂可真夠忙碌的,它們從初夏的時候就來了,一直忙碌到深秋。我們家的院子裡有很多花花草草,它們一刻不停地從這朵花飛到那朵花,有時候蝴蝶也來添亂,它們飛得不忙碌,它們飛的姿勢很優雅,撲閃撲閃地追趕蜜蜂。我弟弟經常坐在院子裡的那塊大石頭上盯著它們看,不時吆喝一聲,嘿,嘿嘿。我能看見我爹進門了,他悄悄把自行車支在門後,然後就躡手躡腳地靠近一隻停在花瓣上的蝴蝶,猛一出手,然後就笑嘻嘻地沖我弟弟揚起手,傻兒子,過來拿。我弟弟跑過去,他夠不著我爹的手,就那麼一蹦一蹦地往上跳,我爹哈哈笑著,繞著院子跑。我弟弟不幹了,他坐在地上哭,地上的塵土被他蹬起來,像是在揚場。我爹就把那只蝴蝶往天上一揚,走到自行車上摘下掛在車把上的包,從裡面抓出三兩顆糖果,蹲在我弟弟的對面逗他,叫爸爸,叫爸爸,不叫不給。我弟弟不哭了,一把抱住了我爹的腿,吃吃地笑。 眼前模糊了,我以為我哭了,使勁搖了搖頭,感覺很清爽,我沒有哭,原來是天黑了。 花子什麼時候走的我不知道,回頭只看見金高在抽煙,煙頭一明一滅,像鬼火。 我記得我姥姥在我們家住的時候,經常指著遠處隱約的燈光說,那就是鬼火,鬼魂們寂寞了就在那裡跳舞。 我爹知道了就對我說,別聽你姥姥胡說,世界上沒有鬼魂,人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是相信我姥姥的話,我相信世上有鬼魂,不然我為什麼會經常看見我爹呢,那麼清晰。 「七點多了,員警們開始行動了吧?」金高滅了煙,悶聲問我。 「員警要行動?行動什麼?」我突然有些緊張,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抓恭松啊,恭松七點半在通遠賓館……」 「哦,」我吐了一口氣,「應該早布控了……李俊海,你跑不了啦。」 「蝴蝶,我覺得應該派個人過去看看,做到心中有數。」 對,我應該隨時掌握這個事情的進展情況!我稍加思考,抬頭對金高說:「你去對春明說,讓春明到那附近去觀察著,有什麼情況趕緊打電話,別人我不放心。」金高說:「春明中午就走了,好像有人請他吃飯。」我猛然想起來,春明被劉三喊去喝酒了,拍拍額頭笑了:「哈哈,我這腦子要生銹了。」金高站起來就走:「還是我去吧,我很關心李俊海的下場。」我喊住了他:「你不能去,李俊海的人都知道你跟他的過節,或許他的人也在附近盯著。讓花子去,別告訴花子是去幹什麼,讓他找個隱蔽的地方盯著門口就可以了,花子幹這事兒合適。」金高遲疑了一會兒,走到門口把花子喊上來,嘀咕了幾句,花子轉身就走。我抬頭看了一下掛鐘,七點一刻,去的正是時候。 春明怎麼還不回來呢?我坐到辦公桌後面,撥了春明的手機,關機,繼續打,還是關機。我有些納悶,春明從來沒有關機的習慣,這是什麼意思呢?心裡隱隱有些緊張,莫非春明出了什麼事情?按說不應該啊,春明是被劉三喊出去的,經過春明的「攻堅」,這陣子劉三已經跟春明成了哥們兒,出事兒也不應該在劉三的酒桌上出啊。那麼他為什麼關機?路上出了事兒?出車禍了?不可能,出車禍他也不應該關機的……我的手心開始出汗,猛地拍了桌子一下:「大金,不好!」金高被我這一嗓子嚇得一哆嗦:「什麼事兒?」我招手讓他靠過來:「春明關機了。」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關機怎麼了,誰不關機?」 「你不知道春明的習慣……」我把剛才想的那些告訴了他,「你分析一下是不是出事兒了?」 「有可能!」金高跳了起來,「劉三在哪裡請春明?不對……誰知道劉三的電話?」 「稍等,」我翻出了老七的手機號碼,直接撥了過去,「老七,你知道不知道劉三的電話?」 老七的聲音很緊張:「遠哥,我在常青這裡,他把我給抓來了。」我厲聲喝道:「我不管你在哪裡,告訴我劉三的電話號碼!」老七說話仿佛在哭:「我不認識劉三,怎麼會知道他的電話?」我啪地扣了電話,下意識地跨了出來。誰知道劉三的電話呢?那五,對,那五應該知道,我跳回去直接撥了那五的手機,響了很長時間,那五接了電話:「誰呀,是不是遠哥?」我說,那五,我有點小事兒想接觸一下劉三,你知道他的電話號碼不?那五沒多問什麼,好像是在通過手機查號碼,少頃說話了:「遠哥你記一下……」說完了號碼,嘟囔道:「遠哥,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快要完成了,我正在開始進軍李雜碎的內部呢。」我叮囑他別亂嚷嚷,掛了電話,拿過金高的手機撥通了劉三的電話,響了兩聲,掛了。我又重複撥了一遍,那邊關機了。我赫然明白,春明真的出事兒了……神情一下子恍惚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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