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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這怎麼能叫屁事兒呢?大喜事兒啊老婆。」

  「我快要不是你老婆了,你再這樣下去,我立馬跟你這個混蛋拉倒。」

  「拉倒好啊,拉倒我找年輕的去,你都老成什麼樣了。」

  「我老?」芳子不笑了,「你這個沒良心的,你給我算算,我比你小了多少?再找,你去幼稚園找去。」

  我還真的在心裡算了起來,我第一次從監獄裡出來的時候她十八歲,那一年我二十一歲,整整比她大了三歲。那還叫大?陳廣勝比孫明還大了九歲呢。忽然就是一陣心酸,我老了,過了年我就三十一歲了。這樣一算,我跟芳子認識已經快要十個年頭了,這十年發生了多少故事啊……芳子在那頭吃吃地笑:「膘子,算出來了?你比我大了幾歲?」我摸了一把頭皮:「算出來了,你比我大了十歲。」芳子啊了一聲:「去,你個老不帶彩的,想年輕的想瘋了?你娘才比你大了十歲呢……好了,不跟你磨牙了,趕緊回來啊,我管不了二子。」

  掛了電話,我傻愣了半天,感覺自己的心逐漸破碎。

  茫然地看著窗外急速後退的景物,眼前全是芳子的身影,我的心一紮一紮地難受。

  回到酒店,我沒見著芳子和我弟弟,問笑眯眯站在大堂裡的金高,金高說,芳子可真是個性急的人,等不及了,帶二子和他對象租婚紗去了。我笑著搖了搖頭,二子有這麼個好嫂子也算是他的福氣,心裡又是一陣恍惚。我讓春明幫天順他們外出上貨,拉著金高進了辦公室,告訴他李俊海的人今天晚上跟新疆人接頭,十拿九穩地是在交易毒品,我已經讓春明把這事兒「戳」給了員警。金高想了一會兒,嘟囔道,是不是早了點兒?萬一人家不是在交易毒品呢?我說,這個你放心,老七有個夥計是恭松的人,他的消息絕對準確。金高說,老七那張臭嘴我還真不太相信他呢。

  我笑了笑:「你想多了,老七跟別人嘴臭,跟我他不敢,我有得是辦法牽制他,放心。」

  金高問我是怎麼牽制老七的,我簡單跟他說了一下,金高笑了:「哈,一條哈巴狗嘛。」

  金高抽了一陣煙,忽然站了起來:「李俊海這個人很狡猾,他不會讓恭松取消了這次接頭吧?」

  「你不懂,我打聽過了,這幫販白粉的很守信用,這事兒他們肯定策劃了很長時間,這次應該是最後的一步了,如果再改變……我也說不清楚,反正老七告訴我,新疆人已經在火車上了,人和貨是分開走的。我分析,現在員警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們一定是跟上了恭松,即便是今天晚上抓不到他們的現行,員警也有辦法抓到他們的證據。一到了公安局就由不得他們了,再大的毒梟也會張口說話的,到時候各人都想保命,搞不好李俊海很快就完蛋了。」

  「是在通遠賓館?」金高乜了我一眼,「咱們是不是應該派個底細去觀察著?萬一……」

  「萬一什麼?」我笑道,「萬一他們不在那裡交易?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員警既然知道了就有辦法抓他們。」

  「你讓春明告訴員警恭松是哪裡人,他是跟哪裡人交易了?」

  「全說了,員警知道恭松這個人,也知道他要跟一個叫克裡木的新疆人接頭。」

  「我想多了……」金高摸了一把臉,「得,不管他了,咱們就在家裡等著好消息吧。」

  我讓金高下去幫我拿點兒飯上來,抱著腦袋躺到了沙發上。想到弟弟要結婚,聯想到自己跟芳子的婚事,我的神情又開始恍惚起來。芳子,你為什麼要去吳胖子那裡呢?即便是我爹找過你,你還至於這樣嗎?我爹那是為了我好,他以為自己的兒子是個健康向上的青年,不應該找一個沒有職業,歷史還不清白的物件……想到我爹,一下子就看見了他那只渾濁的眼睛。我記得就在芳子失蹤的那幾天,我爹喝多了,那天晚上很悶熱,我爹搬了個馬紮坐在院子里拉二胡,拉著拉著就哭了,起初我以為那是二胡的聲音,後來我聽見了我弟弟的聲音,我弟弟說,爸爸你怎麼哭了?我爹不說話,依舊哭,哭聲逐漸放大,跟前面的不一樣,好像不是在哭了,是在笑。那時候胡同裡有一輛車駛過,喀啦喀啦的聲音淹沒了我爹和我弟弟的哭聲……我走出去,看見我爹在月光下抱著我弟弟,用腦袋蹭我弟弟的臉,我聽見他喃喃地說,我的兒子是最優秀的,我們家裡的任何人都是最優秀的。現在想起來,我理解了他,他真的以為我是最優秀的兒子,最優秀的兒子是不可以找一個不優秀的兒媳婦的。芳子不優秀嗎?我很茫然。

  金高端著飯進來了,邊往茶几上擺邊笑:「神經病,一個人躺在那裡嘟囔什麼呢?」

  我慢慢坐了起來:「大金,你來幫我分析一下,芳子這個女人適合跟我結婚嗎?」

  金高把筷子遞給我,微微一笑:「不適合,跟我倒是挺適合的。別胡思亂想了,知足吧你。」

  我喝了一口稀飯,搖搖腦袋說:「二子要結婚了,這幾天我總是考慮我跟芳子的事兒,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她也成個家。」金高坐到我的對面,仔細地打量我:「小子,你是不是也開始花心了?芳子是多好的一個女人?你竟然說出這種話來?你好好想想,當初你進了監獄,是誰每個月都去看你?是誰整天在外面惦記著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我苦笑了一聲:「大金,你不瞭解我的痛苦……一想起她在吳胖子那裡的事情我這心裡就不是個滋味。我從骨子裡想知道她曾經在那裡都幹過些什麼,可是有時候我又不想知道……很矛盾。我怕我跟她結婚了以後會經常把這事兒提起來,那樣她不好受,我也不好受。這樣過一輩子多彆扭?可是我又不想跟她提出來分手。」

  「你呀,」金高蹬了我一腳,「你這些毛病是跟誰學的?你也想玩兒那些小青年才玩兒的把戲?」

  「道理我知道,可是我有時候真忍不住,」我不想吃飯了,把筷子一丟,「我聽你的,你說我該怎麼辦?」

  「結婚啊怎麼辦,」金高仰了仰下巴,「這樣的好女人都想丟,你瘋了?我要瞧不起你了啊。好好對待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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