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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他走到門口,轉回頭,一字一頓地說:「你會慢慢認識我的。」

  門「咣」地一聲帶上了,一股冷風撲面而來,我冷不丁打了一個寒戰。

  我拿起那張請柬,來回看著,那上面的字跡是手工寫的,很工整,「茲訂於1988年2月18號,農曆12月21日晚6時18分在皇朝大酒店舉行小弟孫朝陽誕辰四十周年生日慶祝宴會,特邀楊遠先生大駕光臨。」落款的字跡難看得像蠍子爬——孫朝陽。看著看著我就想笑,誕辰好像不對吧?死了的人才叫做誕辰,活著的應該叫做生辰吧?小弟這個自稱也不恰當,我才二十多歲,你都四十了,誰是誰的小弟?不過先生這個稱呼讓我感覺很受用,那時候還不時興叫先生小姐什麼的,一般都叫同志,先生好像都是有文化的人才那麼稱呼。現在可不一樣啦,小姐是妓女,先生是鴨子。

  今天就是陽曆2月16號了,兩天以後去還是不去?我猶豫著,正想給胡四打個電話,門就被推開了,林武叉著腰站在門口:「你剛才又去哪裡了?讓我這一頓好找,你小子也太不仗義了,說好了讓我來上班的,怎麼那天走了就再沒有動靜了?」我拉他進來,乾笑道:「撒什麼嬌?你自己沒長腿?要來就來嘛。」林武推了我一個趔趄,傻笑著坐下了:「跟你開個玩笑,剛才齊老道來過?」我把那張請柬遞給他:「來過,你看,讓我參加朝陽哥的追悼會呢。」

  林武在那上面掃了兩眼,突然從褲兜裡掏出一張淺紅色的請柬來:「我的跟你的不一樣!這小子玩什麼把戲這是?怎麼你是大紅的,我是粉紅的?慢著,你看看你看看,裡面的內容也不一樣呢,怎麼到你這裡他就成小弟了,到我這裡什麼也沒有……拿人不當人嘛!不行,我得去把齊老道追回來,」說著起身要走,「媽的,沒有王法了這是。」話音剛落,胡四就推門進來了:「倆膘子都在啊?呵呵。」

  我讓進胡四,簡單跟他說了一下剛才跟林武爭論的事情,胡四抬腿踢了林武一腳:膘子。把林武踢得直翻白眼。胡四胸有成竹地說,咱們不但要去,還得去得理直氣壯。找個高檔點兒的禮品店給他買個好壽禮,讓他見識見識咱哥們兒的財力,讓那些即將過氣的老傢伙們看看咱們的氣勢。我笑話他,你捨得嗎?整天像個土財主似的,連服務員都捨不得多雇一個呢。胡四把眼皮翻得像吹泡泡:「不懂了吧?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林武餘怒未消,半躺在沙發上直嘟囔:「去了我也得折騰折騰他,目中無人嘛。」胡四把一口煙噴得像放煙花:「折騰孫朝陽?我呸!就你這樣的,折騰鳳三都不夠格。」胡四舔舔舌頭,說得唾沫橫飛,「不鬥嘴了,聽我說啊,從分請帖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來,孫朝陽這個人很沒腦子,這一套很落後,將來根本不是咱弟兄們的『個兒』,用七十年代的腦子玩八十年代的江湖,註定要以失敗告終。大浪淘沙啊,我敢說,用不了兩年,孫朝陽的所有地盤都是咱哥兒仨的!就憑他這點小把戲還想給咱們製造矛盾啊,咱是幹什麼的?一個鍋裡摸過勺子!這比什麼把兄弟、同學、戰友可親近多了……他過這把生日是什麼意思?就是想借此機會亮亮他的勢力,我早就等著他呢,來來來。」

  胡四把我和林武的腦袋往起一劃拉,嘀嘀咕咕說得我直點頭。

  外面在下雪,雪花硬硬的,像下雨那樣急速地往下掉,讓人感覺天非常冷。

  決定了要去參加孫朝陽的生日,胡四和林武就走了。剛把門帶上,小傑來了電話:「蝴蝶,很順利,我跟五子已經到了煙臺。本來我想把事兒辦妥了再跟你通電話,可我等不及了,這小子很愣,非要見你,不見你他不說話。」

  「他怎麼知道你的後面是我?」我一愣。

  「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一拉他上車,他就說,我不跟你談,讓楊遠來。」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的腦子有點犯暈,「你沒走漏風聲吧?這樣,你把電話給他。」

  「哥們兒,」這個聲音裡透著一股不屑,「你就是楊遠吧,就這麼點破事兒還至於你這麼幹嗎?」

  「少廢話,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不想跟他囉嗦。

  「哈哈,你來見我,我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你還是別告訴我了,你告訴我的兄弟吧。」我惡狠狠地掛了電話。

  剛坐回椅子罵了聲膘子,電話又響了,五子的聲音很奇怪:「楊遠,我告訴你,你的人要是敢……」

  我不耐煩了:「我這裡沒那麼多講究,想少遭點兒罪就趕緊說實話。」

  那邊竟然嘿嘿笑了:「唉,你說我都這樣了,你跟我治什麼氣?我是濤哥的人,濤哥神通廣大,嘿。」

  神通廣大竟然讓我綁架了他的兄弟?我笑道:「我知道了,好好跟我兄弟合作,明天我去見你。」

  濤哥這個人我聽說過,在濟南那邊是絕對的老大,跟孫朝陽和鳳三的關係也不錯,他們經常來往。原來這個五子是濤哥的人,一定是孫朝陽或者鳳三對他提起過我,他瞭解到建雲是我的朋友,也跟五子提到過我,說不定還提醒他,讓他防備著點兒呢……哈哈,這個五子也太無能了。不過,既然他是濤哥的人,我暫時還真的不能對他太過分呢。怎麼辦?稍加考慮,我又給小傑打了一個電話,叮囑他千萬別為難五子,一切等我跟他見了面再說。

  兩天以後,孫朝陽的生日到了,下午我帶著自己的獵槍去了胡四的飯店。胡四飯店的前廳裡擺著一個一米多高的瓷制武財神,關老爺的那把青龍偃月刀閃著金光,仿佛要劈出來的樣子。胡四和林武一邊一個裝關平和周倉。見我進門,胡四指著財神沖我一笑:「怎麼樣?這個壽禮送給朝陽哥,他應該滿意了吧?」我沒有說話,把槍放在地上,扳著關老爺的腦袋把底座掀到一邊,探頭一看,底座下果然有一個洞口。我示意林武幫我扶著財神,拆開包獵槍的衣服,把槍掖了進去——正好,槍把子撞在洞口邊上,晃了幾下也沒掉出來。胡四哈哈大笑:「這就齊了!關老爺響應國家號召,跟上了時代的步伐,武器很先進,哈。朝陽哥也該高興啦,送了財神還拐帶著一件護身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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