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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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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馬上從這裡給我滾蛋,我不想再在這裡看到你,」這個時候我才發覺,煙頭還叼在我的嘴巴上,我吐出煙頭,在他的臉上輕輕摸了一把,聲音低得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裡擠出來,寒氣逼人,「你的場子是我的了。」 黃鬍子的表情很怪異,緊緊地抿著嘴巴,眉頭撇成了一個八字。我忽地站起來,將手裡的一把烏黑的鬍子揚向四周,鬍子飄飄灑灑,宛如一團黑霧。聞訊趕來的黃鬍子的人嘩地散開,互相對望著,好象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黃鬍子。我估計是我的氣勢和黃鬍子的慘叫制止了他們的腳步。我仰起臉,挺著胸脯大踏步地往門口走,一輛摩托車停在了我的身邊:「遠哥,上車!」坐在花子的摩托車上,我聽見後面有人在喊:「誰的槍?把他給我銬起來!」 胡四飯店門口依然熱鬧,那個村姑揮舞著一把鈔票,嚷得臉紅脖子粗:「胡四牌包子啦——」 胡四搓著手在她的旁邊起哄:「油條包子還有餡餅麵條,都是胡四牌的啦!」 「咱們的人呢?」我讓花子在外面稍等,把胡四拖進里間問道。 「我的人全走了,林武帶人在黃鬍子家附近埋伏著,他一回家就把他『拿』到我這裡。」 「拿到你這裡?」我一驚,「這麼容易還讓我在市場裡面砸他?」 「活兒幹在黑影裡能有效果?」胡四把眼眯成了一條縫,「我以前是怎麼說的?殺雞儆猴。」 「拿我當槍使?」我淡然一笑。 「你是我的槍,我也是你的槍,咱們互相使,哈哈。」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了進來,胡四按下了正想站起來的我,把一把閃著寒光的軍刺放在我的手上:「坐穩了。」 門打開了,面如灰土的黃鬍子被人架著倚在門框上,臉腫成了一個花氣球。 好,我得繼續嚇唬他,直到他徹底沒了銳氣! 我猛撲過去,抓住他的手,用軍刺將他的手掌釘在了牆上——梆! 胡四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手掩著嘴巴,一手將軍刺拔了下來,直到這時,黃鬍子才發出了一聲慘叫。 黃鬍子徹底放棄了自尊,「咣」地一聲跪在了我的腳下:「我這輩子只跪過一個人,放過我吧,求你了!」 看著跪在腳下的黃鬍子,我坐著沒動,心裡充滿了鄙夷,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混成市場一霸呢? 林武站在門口小聲對身邊的人嘀咕了兩句,把門關上,一腳踩住了黃鬍子的脖子:「威風哪去了?」 黃鬍子哭了,他哭得像是一個吹嗩呐的老人:「我到底哪裡得罪過你們?為什麼……」 胡四彎腰拿開林武的腿,拖過一張椅子讓黃鬍子坐下,悶聲問:「你說為什麼?」 黃鬍子用襯衣下擺包住手,摸著缺了一半鬍子的臉,止住了哭聲:「大哥,我不認識你。」 胡四傲慢地仰起了頭:「不需要你認識,你只記住一句話就行:多行不義必自斃。」 黃鬍子把臉轉向了我:「遠哥,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了,我離開市場還不行嗎?」 林武從腋下拿出一件用衣服包著的東西,一下一下地打開來:「這是什麼?」 黃鬍子頹然垂下了腦袋:「我一時糊塗……林子,你知道的,這還是當年光明送給我的呢。」 「姚光明?他早死了!」林武打開了那包東西,是一把完整的五連發獵槍,「你敢殺人嗎?」 「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林子,看在光明的份上,你跟蝴蝶說說……」 「少他媽提老鷂子!」林武把槍筒猛地戳到黃鬍子的腮幫子上,「他要是還活著,我照樣剁他!」 黃鬍子不說話了,臉被槍筒頂得歪向了腦後。林武忿忿地說,他帶人去了黃鬍子家樓下,剛把人散開,黃鬍子就沖進來了,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竄到了樓上,在他家門口「咣咣」地踹門,讓他老婆趕緊把槍給他找出來,他要出去殺人。他老婆剛打開門,林武他們就闖進去了。林武在屋裡找槍,弟兄們就把黃鬍子扭上了車,林武威脅黃鬍子他老婆:要想讓你男人活著回來就不要報案。等林武包好槍上車的時候,黃鬍子已經被弟兄們收拾得像條死魚,歪在車座上,翻著白眼直倒氣。 我把槍拿在手裡把玩著,冷眼看看黃鬍子:「二哥,你這一跪可很沒面子啊。」 黃鬍子不說話,用一遝餐巾紙緊緊捏著受傷的手掌,像一隻被踩癟了的蛤蟆。 屋裡靜得有些怕人,牆面上的一縷陽光慢慢爬到了一個參差的小孔上,小孔的四周點綴著斑斑點點的血跡,那是剛才黃鬍子的手掌留下的痕跡,像一朵枯萎的小花。我的心底驀然升起一絲憐憫……我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頭,他在這裡沒有一絲反抗能力,我還折騰他幹什麼?我在心裡對黃鬍子說,二哥,對不起,我不這樣你是不會放過我的,兄弟也想吃碗飽飯啊。 「二哥,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清楚,別跟我叫板。」我緩和了一下語氣。 「遠哥,你放了我吧,我永遠不回市場了……」黃鬍子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有氣無力地說。 「你的攤位怎麼處理呢?」胡四也換了一種柔和的語氣。 「全歸你們,我跟管理市場的辦個手續就可以了,我的人也走,房子也給你們。」 「聽說,你的鐵皮房裡還有一部電話?」我問。 「有,如果你想要,我去郵電局辦個過戶手續……」 「要,錢我可以給你。」我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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