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變(34)_泊爾_學達書庫

三四

　　「其實，我也正為她的事頭痛。Lilian人挺聰明的，學習能力也不差，只是工作態度上有點兒問題。」江雁落實事求是地講。「工作態度是最重要的！」Nancy馬上下了結論：「讓人力資源部給她辦辭退。」江雁落聽了Nancy的決定，有些奇怪：Nancy以往做決定時常常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可這次怎麼這麼果斷呢？讓Lilian離開管道推廣部是江雁落早有的打算，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而且還是由Nancy直接提出來的。但說到辭退，江雁落還是覺得有些於心不忍，畢竟辭退的名聲一旦傳開，會影響Lilian以後再找工作。Lilian到曼可頓的時間很短，與被解聘後可以獲得的少量補償相比，江雁落覺得Lilian的名聲更重要些。於是江雁落建議說：「還是讓我先和她談談，看看能不能說服她自動辭職。」

　　「好。如果不行，就按辭退辦理。」顯然Nancy在Lilian的去留問題上不準備做任何讓步。「好的，我知道了。」江雁落從Nancy的辦公室出來，看到Lilian還趴在桌子上哭。江雁落看著她真不知道是該同情，還是該為她的離開而慶倖。江雁落心中感慨：Lilian為了保護自己，常常投機取巧，還自以為聰明。然而，很多時候，「得」與「失」又豈能單憑眼前的既得利益來衡量呢？！但這個道理，顯然Lilian並不明白！

　　在與江雁落溝通後，Lilian接受了自動辭職的建議。Lilian離職當天，江雁落特意下班後在外面為Lilian開了個歡送會，邀請趙芳和AMY一起參加。本來按照公司慣例，當員工離職時，所屬部門是要在部門內組織一個歡送會的，公司也有這筆預算。但考慮到Lilian離職背後的真正原因，江雁落覺得如果自己再安排這麼一個活動難免會引起Nancy的反感。於是，她決定由自己掏腰包邀請Lilian，AMY和趙芳一起吃頓晚飯。當趙芳代表大家把三個人一起湊錢買的禮物遞到Lilian手裡時，Lilian忍不住哭了起來。「其實，我是捨不得離開你們的。」Lilian吸了吸鼻子，用趙芳遞過來的餐巾紙抹了抹眼睛說：「我和你們大家相處得挺好。特別是在Rebecca走了以後。可是……」說到這裡，Lilian哽噎著說不下去了。

　　坐在Lilian斜上方的江雁落看著Lilian，心裡一時間百味雜陳。Lilian的離開本來也是在自己計畫之內的。現在這個決定由Nancy而不是自己做對江雁落而言應該算是最好的結局了。可是當面對悔恨末及的Lilian，想著她在離開曼可頓後不知道是否很快可以找到下一份工作，還有她那位身體的確不太好的父親，江雁落開始同情起Lilian來。江雁落問自己：如果自己沒有為了打擊Rebecca，而造成客觀事實上對Lilian的過度縱容；如果自己曾花多些時間與Lilian就工作態度問題推心置腹地溝通，是不是Lilian就不會有今天的結局呢？父親曾告訴江雁落：每個人都應該被給予第二次機會。因為這多出來的一次機會，可能許多遺憾就不會發生！而現在當Lilian犯了錯誤後，沒有人再給她第二次機會，她就這樣被一腳踢開了！

　　Lilian走後，在小邵的積極協助下，江雁落很快找到了替代她的新同事——Cecile。Cecile是個青春靚麗的女孩，性格開朗外向，能說會道。看著她讓江雁落想起了好友沈燕莙。江雁落覺得這個職位常常要和銷售部的男同事還有男性經銷商打交道，Cecile討喜的相貌無疑是個優勢。看著坐在自己周圍的三位同事：穩重成熟的趙芳是可以信賴的人；踏實細緻的AMY承擔起了部門內所有鎖碎繁雜的工作；善於溝通的Cecile肩負起對外協調聯絡的任務。對於這個調整後的團隊，江雁落覺得每個人都各有所長，相得益彰。

　　週六晚上五點鐘，江雁落加了一天班後正準備離開公司時，手機響了起來，這只手機是江雁落不久前才從父親那裡收到的生日禮物。江雁落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郭仟仟的號碼。「HI，仟仟。」電話一接通，江雁落直接開口叫了郭仟仟的名字。「雁落，你在哪兒？」郭仟仟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含糊不清。「在公司，正準備回家呢。你沒事吧，仟仟？」江雁落擔心地問。「我……」電話另一頭的郭仟仟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後，忽然拉長聲音哭著說：「我有事。嗚~嗚~」仟仟的哭聲讓江雁落心慌起來，一腳踩空，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江雁落迅速用左手抓住樓梯扶手，才穩住身體。「仟仟，仟仟……」江雁落心蹦蹦直跳，她對著手機大聲叫著郭仟仟。對方卻沒有應答。江雁落掛上電話，再撥回去，卻被告知對方已經關機。江雁落急忙打電話到仟仟的家裡。「伯母，您好。我是雁落。仟仟在家嗎？」接電話的是仟仟的媽媽，江雁落穩定了一下情緒，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正常些。「雁落呀，仟仟下午和友強出去了，還沒回來。」

　　「哦。」江雁落答應了一聲，腦子快速地轉動著，猜想仟仟可能在哪裡？「你有事嗎，雁落？」仟仟媽媽問。「哦，沒有，伯母。仟仟回來能請她給我回個電話嗎？」

　　「好。」結束和仟仟媽媽的通話，江雁落想打電話給趙友強，卻發現電話號碼沒帶在身上，手機裡也沒存過。江雁落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回想仟仟打電話來時的一些細節，和仟仟通電話時周圍似乎很安靜，也就是說她應該不是在外面。但她又沒有在家裡，那她可能在哪裡呢？忽然，江雁落好象想到了什麼，她快速奔下樓去打計程車。上了計程車，江雁落撥通沈燕莙小單元裡的電話，「鈴……鈴……鈴……」電話鈴響了很久，卻沒有人接聽。江雁落掛上電話，不停地催促司機開快點兒。

　　仰臥在沈燕莙小單元客廳沙發上的郭仟仟將沒了電的手機狠狠地丟進沙發的角落裡。「居然你也和我過不去！」郭仟仟狠狠地說，眼淚止不住地又流下來。她「咚」地一聲從沙發上滾到沙發前鋪的卡通拼圖墊上，撞倒了已經喝光了酒的一隻紅酒瓶，費力地站起身，走到酒櫃前，去取沈燕莙留下的最後一瓶紅酒，坐回到拼圖墊上，用開瓶器打開瓶塞，從沙發上拿起自己剛剛用過的一隻飯碗倒了滿滿一大碗，抬頭咕嚕喝了一口。這時，臥式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郭仟仟放下手裡的碗，想站起來，還沒等起來，卻腿一軟又跌回到拼圖墊上，郭仟仟撇撇嘴，委屈的眼淚湧出了眼眶，止不住地往下淌。電話鈴連續響了很久，終於停下來。屋裡靜悄悄的，只偶爾從窗外傳來幾聲汽車的喇叭聲。郭仟仟坐在地上，頭暈沉沉，心裡象被掏空了一樣。她用力搖了搖頭，想把下午的所有記憶都甩出去，可它卻還是成功地擠進郭仟仟的大腦裡，象過電影似的，一遍遍重播起來。

　　……坐在咖啡廳的一個角落，趙友強的臉隱藏在窗後的陰影裡，對郭仟仟說：「仟仟，我們分手吧。你我是兩類人，彼此不適合。」之後，又假腥腥地加了一句：「你是個好女孩，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比我更適合你的人。」趙友強說話的口氣就象在拒絕一個上門推銷的小販時說「謝謝，我不買，因為我不喜歡」一樣理直氣壯。

　　郭仟仟聽了趙友強的話，猶如被雷擊到，呆住了。此前的一個月裡，郭仟仟一直在籌畫著如何鼓勵趙友強向自己求婚，甚至有幾天在甜蜜地計畫去哪裡做蜜月旅行。「仟仟……」

　　趙友強看郭仟仟很久沒有反應，看了一眼表，心裡惦記著四十分鐘後要在港匯門口和新女友碰頭，變得有些不耐煩，他出聲催促起仟仟「我一會兒約了個外地過來的客戶，你看……要不我先把帳結了？」

　　郭仟仟望著此時正急不可待地要離開自己的趙友強，心裡一陣抽痛。她不明白那個與自己從高中就開始交往，並作為戀人相處了八年多的趙友強為什麼忽然覺得「彼此不適合了」？此時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還是不是那個曾經每天對著自己甜言蜜語的趙友強？「為什麼？」郭仟仟猛地開口，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仟仟，我認真想過了，覺得我們彼此真的不適合，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希望我們能平靜地分手，而且如果你願意，我們還可以繼續做朋友。」趙友強說話的語氣倒像是在處理一件毫不關己的區區小事。

　　郭仟仟臉色蒼白地看著趙友強，一字一字地說：「我沒打算和你吵架。但我想請你告訴我，你認為我們哪裡不合適！」趙友強皺起眉頭，一臉為難地說：「本來我不想說的，怕傷害你。」

　　「你現在不說，就不會傷害我了嗎？」郭仟仟聲音顫抖地問。「好吧，仟仟，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就坦誠地把原因說出來，希望你能冷靜地處理。我知道你是個講道理的女孩，不是個潑婦。」趙友強特意加重強調了「潑婦」兩個字，像是在提醒和警告郭仟仟。「講！」郭仟仟顧不上計較趙友強的用詞。「你知道，仟仟，我一直是個有追求，有理想的人。我希望能通過努力不斷地發展自己。」趙友強表揚自己的時候，面上的表情緩和下來「而你，嗯……」趙友強停下來思考，像是在找更恰當的字眼來形容仟仟「仟仟你比較隨遇而安，容易滿足現狀。」郭仟仟看著趙友強，知道他其實想說的是：「我，趙友強是個有抱複的青年，而你，郭仟仟，不求上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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