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變(30)_泊爾_學達書庫

三〇

　　「是。賈梅一走，我部門缺少人手。」江雁落回答。「那我給你抓緊點。」小邵心裡是喜歡江雁落的，但和江雁落相處久了，他感到自己配不上江雁落，現在也就不動這個心思了，但他還是願意幫助江雁落的。「我昨天和朋友提到招人的事，她推薦了個人給我。上午我收到了簡歷，看起來挺不錯的。」江雁落有意無意地提到了趙芳。「哦，那你把簡歷給我。」小邵在人力資源部幹了好幾年了，這點意思他還是能明白的。江雁落笑了笑說：「還要請你幫我把好第一關。」

　　「好，包在我身上。」小邵自信地承諾。

　　趙芳經過了第一輪面試，心裡有些忐忑地坐在小會議室裡等江雁落。她知道江雁落是郭仟仟的朋友，但郭仟仟也說過：外企招人，不是有關係就一定能進的。因為不是江雁落一個人說了算，所以還要做好可能不被錄用的心理準備。當江雁落走進小會議室的時候，趙芳覺得眼前一亮。她沒想到江雁落是這麼個漂亮靈氣的女孩，看起來甚至比郭仟仟還要年輕。江雁落和趙芳笑著打過招呼後，在她對面坐了下來。趙芳人看起來和她的名字一樣樸素。因為生過孩子後體型沒完全恢復，人有些微胖。圓臉，五官看起來不漂亮但很舒服，過肩的長髮用發箍在腦後梳了個馬尾。面試持續了四十分鐘左右，江雁落覺得趙芳人很踏實，說話也大方得體。與其他應聘者相比，更成熟些。江雁落對趙芳的印象很不錯，心裡已經決定就是她了。

　　趙芳從曼可頓面試回來，晚上和郭仟仟通了個電話。從仟仟這裡，趙芳得知江雁落因為上學早，雖然和仟仟是同學，但還是比仟仟小了一歲，這也就是說江雁落比自己小了整整三歲。趙芳回想著江雁落面試時自信而禮貌的態度，得體的言談舉止，以及年紀輕輕就已經在外企做到經理職位的事實，不由得既感慨、又敬佩。

　　在江雁落的精心安排和小邵的積極配合下，趙芳順利地通過了曼可頓的招聘流程，正式成為管道推廣部的一員。第一天上班，趙芳特意挑了一件款式比較時尚的深駝色薄毛衣和黑色牛仔褲。自懷孕以來，趙芳幾乎沒有為自己買過新衣服。所有懷孕期間穿的衣服都是從嫂子那裡撿來的。而生過寶寶後，一方面，趙芳仍在減肥，怕現在買了衣服瘦下來就穿不了了；另一方面，自從女兒出生後，家裡的開銷變得很大。

　　作為媽媽，她總希望能給女兒最好的，但畢竟自己和老公的收入都不高，而比自己小兩歲的老公就象個孩子，愛花錢又喜歡和別人攀比，每次一說要節省開支就發小孩子脾氣，所以要想省錢給女兒就只能從自己身上省。看著鏡子裡浮腫憔悴的臉，再想想昨晚送到婆婆家時哇哇大哭的女兒，趙芳感到一陣心酸。在過去的若干年裡，她就是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曾經滿懷理想的趙芳被生活磨掉了所有的希望和自信，卻無可奈何。趙芳對著鏡子搖了搖頭，甩掉所有自哀自憐的想法，鼓勵自己說：「趙芳，振作起來，現在你終於有了一個改變自己的機會，你必須抓牢它！」

　　Rebecca坐在小會議室裡，在江雁落介紹趙芳時，從頭到腳打量著她。「土，真土！」看著趙芳，Rebecca很鄙夷「又不是CASUAL FRIDAY（週五），居然穿牛仔褲上班。瞧瞧這件上衣，還有用暗紅色髮夾梳成髻的頭髮，簡直就象一位大嬸！江雁落這是從哪兒找來這麼一個出土文物的！」想到這裡，Rebecca瞄了眼坐在對面的江雁落，快速做了個對比：「看起來不是她的風格呀。」江雁落給大家做了介紹後，看著趙芳繼續說：「趙芳，這周你和我一起工作，我會將推廣部的情況，以及目前我們正在幫助協調的一個項目為你做個介紹。」

　　「好的。」趙芳點點頭。「Rebecca，Lilian」江雁落轉向她們兩個說：「下個月推廣活動的執行工作主要由你們兩個負責。請你們今天討論一下：由誰，截止到什麼時間，完成哪些工作。討論完，請在今天下班前把行動計畫交給我。」

　　江雁落把Rebecca和Lilian綁在一起，而不是明確地給她們分配清楚各自的工作，有著她特殊的用意。Rebecca是江雁落準備第一個替換掉的隊員。她不僅工作能力差，而且是非太多，更何況她和江雁落之間的隔閡是早就存在的，江雁落不認為這種不良的關係能夠得到根本改變。即使現在Rebecca表現出謹慎的合作態度，江雁落還是不想把她留下來成為某一天對自己產生不利的隱患。「東郭先生」江雁落是不會做的！Lilian有工作能力，但態度太消極，留在團隊裡會對別人產生負面影響，特別是對以後加入的新人。

　　只是此時，江雁落要集中精力先解決Rebecca的問題。她不想給自己同時樹敵太多。打擊一個人的最佳方法，是同時拉攏其他人。她可不願犯賈梅的錯誤，一會兒對著這個開槍，一會兒又向著那個開火。結果得罪了所有的人。江雁落相信，Rebecca和Lilian之間的矛盾很快就會因她們的合作而冒出來。Rebecca是個喜歡占同事便宜的人，她總是試圖把自己該做的工作推給別人。而Lilian是個過度自我保護，總擔心被同事佔便宜的人。所以，江雁落知道把她們放在一起，自己什麼都不需要做，兩個人的矛盾就會加劇。到那個時候，她只需堅定地站在Lilian一邊就可以了。

　　當江雁落這麼謀劃的時候，她也回想起爸爸從小反復教育自己的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而她現在不得不用自己痛恨的方法去對待別人，但除此之外，她還有別的選擇嗎？江雁落覺得很無奈！

　　下班前，江雁落收到了Rebecca和Lilian討論後做好的行動計畫。工作看起來分配得還算合理，但江雁落注意到兩個人離開時臉色都不好看，顯然是出現了不愉快的爭論。江雁落猜想：照此發展下去，自己應該不需要等太久就可以找人取代離開的Rebecca了。

　　還沒下班，江雁落接到了一個電話，來電號碼並不是江雁落熟悉的：「喂，你好。」江雁落拿起聽筒開口道。「你好，江雁落。」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一個年輕歡快的男聲。「你好。」江雁落回答，一時卻想不起對方是誰。「我是張凡，你還記得嗎？幫你介紹學習琵琶的那個。」覺察到江雁落沒能辯認出自己的聲音，張凡有些失望。「哦，當然記得，只是沒有馬上反映過來，對不起。」江雁落禮貌地說。「我姐姐同意了，不過她想先和你見個面，瞭解一下你學習琵琶的期望。然後再和你討論一下課程的時間安排。你看行嗎？」張凡聽到江雁落還記得自己，心裡又高興起來。「啊。好呀。什麼時間呢？」江雁落問。「這週六，你有時間嗎？」張凡馬上建議。「好的。在哪裡見面呢？」

　　「到我姐家。以後上課也在那兒。我一會兒把地址給你發到手機上。」聽說見面的地點安排在陌生人家裡，江雁落有點兒猶豫。沒有立即得到江雁落的答覆，張凡馬上補充道：「我姐一個人住，平時她的學生都到她家上課，她那兒有兩把琴，省得學生自己準備琴，還要背來背去的。」江雁落想了想，覺得自己可以信任張凡，就同意了。

　　四個多月下來，DMS專案進展順利。第一階段計畫完成的模組已經基本開發好，主要功能的測試也做得差不多了，其中的大部分使用者介面和功能測試是由江雁落帶著趙芳完成的。雷翰對於DMS專案的實施情況非常滿意。於是，借Eric陳到上海總公司開會的機會讓Sophia為DMS專案小組組織了一次聚餐，地點安排在瑞金賓館的FACE，被邀請的人員包括：專案經理Eric陳，市場總監Nancy，財務總監Joe，IT部經理呂健，銷售總監Frank Chow，江雁落，還有雷翰。

　　下班後，江雁落和大家一起上了Sophia安排的麵包車。在車上，她見到了除自己開車直接過去的Joe，以及臨時被通知去醫院照看女兒，而不能出席的呂健外其他被邀請的經理。雷翰因為車送去保養也過來和大家一起乘坐麵包車。

　　江雁落以前從未到過FACE。坐落在瑞金賓館一座小洋樓內的FACE裝修得很有特色，表面斑駁古老的傢俱散落在餐廳的各個角落裡，看似隨意，卻很別致，是江雁落喜歡的風格。落坐時，江雁落閃到一邊，想等其他人都坐好了，自己再找個角落坐下。「小江，來呀，別總躲在後面呀，美女陪老闆坐。」Joe瞥見一直站在後面的江雁落開起玩笑，讓出雷翰和自己之間的座位招呼江雁落坐過來。江雁落有些猶豫，沒有走上前。「來，小江。過來座。」雷翰見江雁落站在原地沒動，也示意她過去。

　　江雁落越過坐在外面的其他人，坐到了雷翰的身邊。等侍者拿來酒水單和功能表後，大家分別點了自己喜歡的菜，還要了一瓶紅酒和幾瓶蘇打水。等菜上來，雷翰請侍者把所有的菜都放到中間，一起分享；而沒有按照西方的習慣，分開就餐。等幾個菜放到桌上，雷翰沒有發表演講，只簡單說了句「Bon Apetite (法文：祝大家胃口好)」，就招呼大家開動起來。席間的氣氛非常輕鬆，有點兒像朋友聚餐，沒有人談論工作，而是隨意地聊著天兒。Joe和Eric陳甚至講起了笑話，逗得一向舉止文雅的Nancy縱聲大笑。江雁落雖然沒有開口，臉上卻始終掛著微笑。她靜靜地環顧四周，感覺仿佛時光倒流，又回到了自己在總經辦工作的那段時間，回到了原來熟悉的人群中，回到了雷翰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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