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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徐建萍的丈夫又高又壯,像個籃球運動員。他聽說我是記者,便要留我吃飯。我說:「不忙,不忙,我就住你們對面,也算是鄰居吧!」可他還是執意要留我吃飯,他吩咐徐建萍做幾個拿手好菜,再去買一些鹵肉。於是,趁徐建萍忙活兒的時候,我就與她丈夫攀談起來。

  我說:「徐建萍下崗後去敬老院服務,不收分文你是怎麼想的?」

  他說:「現在是商品經濟的社會,雷鋒式的人物少了。徐建萍這樣做雖是一件好事,可家庭的收入也是要緊的。」

  其實她丈夫說得沒錯,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敬老院是否可以給徐建萍發一些工資?我這樣想的時候,徐建萍端出來燒好的龍井蝦,和西湖醋魚,還有一碗香噴噴的鹵肉及一大盆冬瓜火腿湯。她招呼我坐下,問我喝酒還是喝可樂?

  他們的女兒坐在我身邊,小女孩沒有像剛才那樣怯生生的了,她嘻嘻地從裡屋拿來一隻布娃娃給我,然後嚷著要喝可樂。

  我一向很喜歡吃魚,徐建萍的西湖醋魚,的確燒得味道很好;我吃起來時,一定眼睛都放射出明亮的光彩來了。

  從徐建萍家出來,我首先回了宿舍,我想徐建萍他們這樣的夫妻,是那種經常吵架但離不了婚的夫妻。

  7月26日

  寫完採訪徐建萍的手記,我饑腸轆轆地準備穿越陽光照耀不到的街道走向那家叫做「傻瓜餐廳」的餐廳的時候,忽然一個男人的手掌在我面前晃了一晃,我模模糊糊地聽見他說:「別動我在給你畫畫兒。」我驚訝地望著他,儘管饑腸轆轆但我不願掃他的興。我站在那兒表情說不清楚表達些什麼,我一點都沒有動。這時畫家的筆沙沙作響,我的靈魂隨之幸福地顫動。一會兒他收拾起畫架,他向我道謝的時候,我看見他的臉蒼白得像一副蠟像。我問他你畫了什麼?他說:「你的憂傷。」

  「天哪!他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惡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趕緊三腳兩步地走進傻瓜餐廳。我在餐廳裡對著鏡子審視自己,服務員小姐送來速食我都渾然不覺,我一心在想我的憂傷。

  回到報社,我見到汪非她正在接電話,她說:「喂!哪裡?她剛回來——」接著她把話筒朝向我:「電話——」

  原來是陳紅。她從海寧打來長途她說:「你幫我到絲綢市場去買一些面料,我姐姐要結婚了我想送她幾塊連衣裙的雙縐料子。」

  我說:「每個人的審美觀不一樣,我買你不一定稱心。你自己回來一趟不就成了?」

  放下電話,我不知為什麼有些討厭陳紅,並不是因為她是個多嘴多舌的女人,而是因為她總喜歡有事沒事糾纏我。

  我在辦公椅上坐了下來,我對山子說,我寫了一篇下崗女工的報導,是一個雷鋒式的感人的故事。山子說,你拿來我看看再說。我說,不管怎麼說,這篇稿子一定要發出來,這可是一篇很有新聞價值的報導呢!

  傍晚我正提起皮包準備下班回家時,山子把我叫住,他說你那篇報導總編通過了,後天就見報。我低低地說了聲,謝謝你。

  他說:「怎麼謝?」

  我說:「服從命令聽指揮。」

  他說:「好極了。那麼你明天與我一起去桐廬採訪桐廬旅遊局開發新景點的情況。」

  我說:「去幾天呢?」

  他說:「就三天時間。」

  我點點頭。

  晚上我與池青青通電話時,說起要與山子去桐廬的事,她很不高興地說:「怎麼與他單獨去?」我說是工作需要,她說你最好不要去。我說為什麼?他說:「蘇藝成,山子是個很有手腕的人,也是個情場老手,你可千萬別上他的當。」

  我說工作怎能不去呢?我時刻警惕著就是了。我說完放下電話時,忽然有一種想去池青青家裡的欲望。

  池青青家裡有一對客人。池青青介紹說男的是畫家叫裡安,女的是建築師叫安崢,他們剛剛結婚,準備到哈爾濱去旅行。我說哈爾濱的夏天很涼爽,畫家朝我點點頭,而那個建築師在翻閱一本時裝雜誌。我仔細打量了她,我覺得她的打扮非常俗氣,活像個地攤上賣服裝的老闆娘。

  我與他們一起聊了會兒天。我覺得畫家很有藝術家的氣質,比較而言,他的新婚妻子看起來就太沒有魅力了。

  7月27日

  我和山子到桐廬已經是中午了。在一家個體餐館吃過飯,我們找了一家中檔的旅店住下來。一個房間兩個人,有台十八寸的彩電,兩隻硬木沙發。山子住在我斜對面,走廊裡很黑,白天也要開燈的。我們休息了一個多小時,便出門去採訪了。

  接待我們的旅遊局幹部老王說,桐廬除了嚴子陵釣台、瑤林仙境、桐君山、天目溪竹筏漂流等著名景點,又在開發大奇山森林公園。他說他要陪我們去正在開發的大奇山森林公園看看。

  其實關於開發新景點的事,我一點興趣也沒有,我想看的還是老景點。我對山子說:「我們一個下午就採訪完了,明天我們是否可以去嚴子陵釣台觀光呢?」

  山子說:「我們當然要去釣台的,那裡是世外桃源。」

  7月28日

  一早,我們在桐廬汽車站坐上了到七裡壟的蹦蹦車。蹦蹦車其實就是一種柴油三輪車。裡面左右分兩排長椅,大概能坐六七個人;到七裡壟每人2元。我們與三個農民面對面坐著,在噠噠的前行聲中敞開的車篷後面,街上亂糟糟的場景一覽無餘地收在眼底。山子點燃一支煙,很憂鬱地望著我。我們在蹦蹦車奔跑中發出的噪音裡,沒法交談。大概過了十多分鐘,車子出了縣城景色就開闊了。我看見了田野、富春江、以及一幢幢農民蓋的新樓,心中有一種舒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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