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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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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午飯時已是下午一點半了,我把魚國湯熱了熱,我們就狼吞虎嚥地吃著。我們一邊吃一邊聽音樂。答錄機這會兒正在播放那首我非常喜歡的《The end of the world》(世界末日)這首歌: Why does the sun on shining? (為什麼太陽繼續照耀?) Why does the sea rush to share? (為什麼海水還在沖向堤岸?) Don't they know (它們不知道) 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這是世界末日……) 這種平靜傷感的情調,周樹森不喜歡聽,他幾次要動手關掉都被我阻攔了。我安靜地傾聽,心裡有些沉重起來。 「你在想什麼?」周樹森說。 「沒想什麼。」我說。 「那你為什麼哭了?」 「誰哭了,我的眼睛不知怎麼回事。」 說完,我們誰也沒再出聲,只是靜靜地傾聽這首歌。 大概是想到了些什麼,聽著聽著我心裡莫名其妙地難過起來,而且一哭則停不住,越哭越傷心。 「你究竟怎麼了,是不是嫌我欺負你了?」周樹森著急地說。 「是啊!你欺負我你這個大壞蛋。」我歪了一下腦袋,抹幹了眼淚吃了一口飯說。 「那怎麼辦?」他吃完飯將一隻手悄悄摟在我的肩上說。 我笑了起來,我說我的眼淚其實與你沒有關係。他松了一口氣說:「你們這種知識女性,到時候總要讓人雲裡霧裡的莫名其妙。」說完他站起身要走了。 「樹森牌牛仔褲。」我忽然想起那天在新生路服裝市場給他買的禮物。 「你說什麼?」他停住腳步問。 「樹森牌牛仔褲。」我說:「我買了條樹森牌牛仔褲送給你。」 我走進臥室,拉開抽屜取出兩條牛仔褲。他一看樹森牌商標就樂了:「我還以為你跟我開玩笑呢?」 「我討價還價才一柄元買了兩條。」我說:「這牌於不錯,它就是你。」 」挺合身的。」他試穿了一下:「謝謝娘子羅!」說完拿著褲子就走了。 我一邊收拾碗筷一邊想著一些事情。明天我將把《李清照》的電影文學劇本全部校對完畢。回家後把達琳的毛衣拆洗一下。這會兒我想起母親書櫥之巔上的那只良渚黑陶雙耳罐,距今已有八百多年歷史了。它罐身上的魚尾紋和沿口的雲紋,每到夜晚在那盞柔黃如檸檬的六角吊燈下發出灰黑色渾樸的光圈。我想杭州的制瓷業起源于良渚文化,而到南宋時期杭州的瓷器在全國更是享有盛譽。南宋皇室定都杭州後,集中全國制瓷名工巧匠,開設了官窯,史稱南宋官窯。 我下樓去買脫普復活雙效洗髮水,路過中山街街口的時候,我看見徐斌挽著個漂亮女人,從中山大酒店裡出來,我趕緊回避開去。一個兜售珍珠項鍊的女人問: 「五十元錢一串要嗎?」我說:「不要。」我繼續往前走時,前邊街道上擠滿了一堆人,我鑽進人群一眼見到了周樹森正和另一個高個子男人打架。天哪!我驚訝得目瞪口呆。我看見民警把他們倆人都帶走了。人群散去後,我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那條「樹森牌」牛仔褲。 我捧著「樹森牌」牛仔褲,氣得簡直想罵他個狗血噴頭;可不知為什麼我又祈求上帝,快快把他從派出所放出來。 9 又是個該死的雨天!我蜷縮在沙發上胡思亂想地喊到累了,有點昏昏欲睡地微微閉上了眼睛。這時我看到一些過去的歲月同塵埃一起升騰起來,一群群昔日的男女朋友披上翅膀從窗前飛旋而過,他們身上的土屑和鏽痕抖落在空中,發出跌落的粉碎聲。我在記憶的泥潭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一個名字忽然被風從寂靜中托起;我睜開眼睛,碩大的麗珠從高空跌落時濺進了我的窗內,我關上了半扇窗子,又關上了半扇窗子。 現在整個房間全部封閉了起來,我的思路集中,一下子就想起那個叫山子的男人。我們是在一個晚會上認識的,他從舞池的一角走來,用一種灼熱與渴望的目光注視著我。 他說,我們去跳舞吧。 我說,我不會跳。 他說,我教你很容易的。 然後,我們便被令人發昏的樂聲拖進舞池,他牽著我的手往人群中央走,我們的腳步在擁擠的空間裡前行,我們輕輕地踩著二步舞。他告訴我他是一個現代派詩人的時候,舞池的燈光不斷地閃爍變換著令人眼花繚亂的色彩,所有人的臉孔都在變形。山子把我緊緊地摟著,他狂亂的心跳如同樂隊裡的小鼓,敲擊在我的胸脯上,我激動得抑制不住地大聲呼吸。 一種暈暈糊糊的感覺從腳底升上來。 他吻了我的額頭,又吻了我的一隻眼睛,我默不作聲由他支配,因為他的每一種姿勢都使我感到強烈的完美,震撼著我的全部欲望。 我們互相凝視著對方。山子那雙略顯憂鬱又充滿探詢的眼睛凝視著我,我感到這是一張滿溢著力量與深情的臉孔,尤其嘴角處那一道沉思的皺紋,恰到好處地體現了他內在的沉著。深邃與滄桑。我再也顧不上許多了,隨著我們舞姿的旋轉,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融化了;我的舞伴雄馬一般強壯的腿,讓我開始「墮落」了起來,我背叛了家明傷害了家明,以至於最後導致離婚。我想到這裡正想找一件雨披去幼稚園接達琳時,電話鈴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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