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保單(55)_學達書庫

五十五

　　女人口齒伶俐，要顧銘賠償醫藥費、誤工費，說到氣憤之處，還把餐桌上的筷筒給掀了，筷子散落一地。

　　顧銘只能一個勁地道歉，不敢有任何託辭，即使檢驗結果沒有出來，因為他非常清楚，十之八九都跟那兩隻雞有關。

　　店裡坐滿了來要說法的人，店週邊擠著看熱鬧的人，認識的，不認識的，伸長脖子看這場免費的熱鬧。

　　顧銘一時不知道該怎樣收場，情急之下給蘇偉打了電話，他是員警，應付這種場面，他更有經驗。

　　蘇偉很快就趕過來了，還帶來一個同事，都穿著制服，看見蘇偉，那個大漢的氣勢稍微降了一點，眼神居然透出一絲怯意，好像受害的不是他，而他是一個犯了事的人。

　　大漢認識蘇偉，幾個月前他參與了一起鬥毆，被拘留了半個月，蘇偉正是那起案子的辦案員警。

　　「散了，散了，有什麼好看的。」跟蘇偉一起來的員警把圍觀的群眾疏散，讓顧銘把店門關了。

　　「蘇警官，我老婆在他家吃了面，食物中毒，現在還在醫院治療，她都要生了，弄個食物中毒，還不知道對孩子有沒有影響，這老闆真是害人，缺德啊，要是我老婆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他本來想說狠話，又覺得當著員警的面不妥，把後面的話給咽了回去。

　　「這事不是還沒結論嗎？衛生部門出了檢驗結果才有定論，是不是因為在麵館用了餐引起的食物中毒，要等結果出來後才能判斷，什麼事都得講個證據。」那個跟蘇偉年紀差不多的員警很客觀地發話了，蘇偉介紹，這位警官姓王。

　　「這還要什麼證據，三個在麵館吃了雞絲面的人都出現同樣的症狀，這就是證據。」年輕女人並不怕員警，大聲嚷嚷道。

　　「你先不要激動嘛，咱們就事論事，如果真是雞絲面出了問題，老闆當然要負責，現在最重要的是治療出現症狀的病人，你們在這裡圍著老闆，倒不如去醫院照顧病人，衛生部門那邊的結果應該很快就出來，一旦確定是雞肉的問題，老闆就要做好賠償的準備。」王警官很公正地說。

　　「那萬一他跑了呢？」大漢嘟噥了一句。

　　「他不會跑的，這點你們放心，他是我姐夫，如果跑了，我負全責。」蘇偉終於說話了。本來以他的立場，是不好來處理這件事的，但姐夫在電話裡很無助地求他幫忙，他也怕受害人情緒失控做出什麼過激行為來，所以才讓同事一起過來的。

　　「他是你姐夫？」大漢很吃驚。

　　「是的，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我以員警的身份擔保，如果檢驗結果真是因為在麵館用餐造成食物中毒，我會監督姐夫，讓他負起全部責任，請你們放心。」蘇偉很誠懇地說。

　　看來是員警的身份起了作用，他們同意先回去照顧病人，等結果出來，再協商賠償問題。

　　他們散去後，顧銘讓麵館的服務員和廚師也先回去，麵館就只剩下顧銘和蘇偉、王警官。

　　顧銘懊悔地抱著頭，一念之差，弄出這麼多麻煩來，還不知道後續賠償會是個什麼數字，還有那個孕婦肚子裡的胎兒，如果真因為這個原因出了什麼問題，不光是賠償，他的良心也會不安的。

　　「姐夫，別太擔心了，萬一不是你麵館的責任呢，現在結果不是還沒出來嗎？」蘇偉想安慰他。

　　「多半都是。」顧銘不想瞞他，一五一十地把昨天買雞的情形告訴了他。

　　蘇偉皺著眉頭，這可麻煩了，本來他還有些僥倖，聽姐夫這麼一說，問題出在雞肉上的可能性很大。

　　「大不了就賠點錢嘛。」王警官說得有些輕描淡寫。

　　「這可不是錢的問題，那個大漢，你記得嗎？就是上次打群架被拘留的男人，叫張武的，說他老婆都要生了，這萬一有個什麼意外，就不單是錢這麼簡單了。」蘇偉擔心的，也正是顧銘害怕的。

　　「應該不會吧，要真有那麼嚴重，他還有時間跑這兒來跟你貧？估計問題也不大。」王警官倒是很會寬人心。

　　顧銘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雖然這根稻草纖細得有些靠不住，但至少給了他可以僥倖的希望。

　　蘇偉接到一個電話，就要走了，很急的樣子，估計是哪裡又出了什麼案子，他和王警官一起走了。

　　顧銘頹然坐在空無一人的麵館，上午還客人滿座，現在冷冷清清的，只剩下自己的歎息。

　　他突然想哭，有種被壓抑了的情緒不可遏制地要噴湧出來，鹹濕地攪著他的心，終於排山倒海般地傾瀉出來，他揮霍著自己的淚水，無所顧忌。整個心沉了太久，好不容易要從深處浮起，好不容易要見到陽光，就這樣被無情地摧毀了，他覺得同時被擊倒的不僅是生意，還有他人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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