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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媽，不用驗了，是真的。」顧銘頭也沒抬，悶著頭刨飯。 　　「多久了？你們可真是的，這麼大的事都不給我說，哎喲，真是太好了，明天，明天我就去看你爸，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老頭子身體越來越糟了，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孫子，太好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婆婆說得激動，竟擠出幾滴淚水。 　　「媽，這孩子我們暫時不想要。」蘇婧玲本來想等著顧銘說這句話，但他一直埋著頭，明擺著就是要逃避這個話題。 　　婆婆給怔住了，剛剛還陽光燦爛的氣候，一下子就烏雲密佈了。 　　「不要？為什麼不要？我和你爸盼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你懷上了，你居然說不要？小銘，你們什麼意思，串通一氣要把我和你爸氣死呀？」婆婆的高血壓一下子就躥了上來，臉變得通紅。 　　「媽，媽，你不要緊吧。」顧銘丟下飯碗，就去扶住她。 　　「藥，把藥給我。」婆婆呼吸也變得急促。 　　蘇婧玲也嚇壞了，沒想到這個事居然對她的刺激會如此的大，她手忙腳亂地去拿藥，顧銘倒水，藥片服下後，婆婆的臉色才慢慢恢復過來。 　　婆婆重重地吸了口氣，「為什麼不要孩子？」 　　蘇婧玲和顧銘面面相覷，眼神交流的結果，是由顧銘來說，他畢竟是兒子，他的話，婆婆能接受些。 　　「媽，你看我們剛買了房子，現在壓力挺大的，再說，我們也沒做好準備，來得太突然了，還是等明年搬了新家，再考慮要孩子，這樣會比較合適。」顧銘說服母親的話，在心裡無數次地說服過自己。 　　「你們也真是的，買什麼房子呢，又不是沒房子住，現在好了，要房子不要孩子，這是哪門子道理喲。」婆婆直搖頭。 　　「媽，買都買了，錢又退不回來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顧銘現在必須和蘇婧玲站在同一戰線。 　　「上次你不是說多付五萬就可以減少月供壓力嗎？我拿五萬給你們，壓力小了，孩子總可以要了吧？」婆婆突然說起這事。 　　「可您不是有條件嗎？」顧銘毫不隱諱。 　　「唉，只要能留下孩子，媽不要那條件了。」婆婆無力地揮揮手。 　　顧銘正想說話，蘇婧玲已經接了過去，「媽，不光是錢的問題，我當時吃了緊急避孕藥，所以這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要。」她心裡很不是滋味，肚子裡沒成形的小胚胎都能讓婆婆如此重視，甚至放棄她的條件，而她與婆婆相處了這麼多年，居然在她心目中一點地位都沒有。 　　顧銘也很驚訝，驀然想起那盒已經空了的毓婷，事到如今，他已無話可說。 　　婆婆鐵青著臉，要不是那顆已經服下的降壓藥，可能又要發作了。 　　「小銘，我有話給你說。」婆婆站起身子，向自己的臥室走去。 　　顧銘乖乖地跟在她後面，打開燈，光線有些微弱，婆婆示意他把關門上。 　　顧銘遲疑了一下，還是關上了門，不知道外面的蘇婧玲會怎麼想，此時已經顧不上這麼多。 　　「小銘，你還是不是男人，你要慣著她到什麼時候呀？買房寫名字你做不了主，要孩子你也做不了主，蘇婧玲給你吃了什麼迷魂藥？你有沒有腦子呀？什麼都聽她的，真是夠窩囊的。」婆婆聲色俱厲。 　　「媽，不是這麼回事，我只是尊重她的意見，我們做的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是我們商量過的。」顧銘辯解道。 　　「我現在不跟你爭這個問題，你明天去醫院找婦產科醫生諮詢一下，是不是吃了那個什麼緊急避孕藥就不能要孩子。」婆婆一臉嚴肅。 　　「媽，您什麼意思呀？難不成真想保住這個孩子嗎？不現實呀，先不說這藥的副作用，我們每個月要還四千多塊錢，我現在沒有工作，婧玲懷孕，可能連她的工作也保不住，你讓我們拿什麼來還房貸，養孩子？」顧銘嚷起來。 　　「如果她真丟了工作，我可以先幫你們還著房貸，你也儘快去找工作，工作落實了，這些都不是問題了。」婆婆自有她的主意，目的只有一個，保住孩子。 　　「媽，不是這麼簡單的。」顧銘皺皺眉頭。 　　「在我看來，就這麼簡單，比你們條件差的人都能養活孩子，你們為什麼就不能？如果嫌麻煩，孩子生下來我帶，不要你們操心，這總該可以了吧？」婆婆的意思已經很明瞭。 　　「好吧，好吧，我明天去問問，如果那藥真有致畸作用，這孩子就萬萬不能要。」顧銘無奈地說道。 　　「先問了再說吧。」婆婆仿佛看到一線希望。 　　顧銘出來的時候，蘇婧玲沉著臉，他決定先不告訴她這件事，明天向醫院確認了再做打算。 　　他也很迷茫，如果醫生說沒有問題，接下來的選擇題就有點難了。難點不在於他和蘇婧玲，而在自己的媽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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