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保單(5)_學達書庫

五

　　「說什麼？」蘇婧玲一頭霧水，昨晚顧銘只跟她說了辭職的事，就這事，還讓她一肚子氣呢。

　　「今天是老頭子的探視日，我們要一起去看他。」婆婆不是在告知她，而是命令。

　　「不行呀，今天公司開盤，下次我再去吧。」蘇婧玲看看表，有些著急了，快遲到了。

　　「你請假吧。今天必須要去看老頭子。」婆婆的話，沒有商量餘地。

　　「今天確實不行，我們那兒一個蘿蔔一個坑的，再加上今天開盤，我請不了假。」蘇婧玲不想頂撞她，但今天這情況確實特殊。

　　「我就不信，這缺了你這蘿蔔就不能成席了，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婆婆的聲音不大，但蘇婧玲聽著卻似小錘子一個一個砸在她心裡。

　　蘇婧玲不想再跟婆婆較嘴勁，已經沒時間了。

　　蘇婧玲拉開門，徑直出去，身後還聽到婆婆的話音，像風一樣飄進她的耳朵，「沒良心的東西，當初要不是他爸，能留在省城？」

　　蘇婧玲突然想哭，但是卻沒有淚可以流下來，眼睛乾幹的。

　　「沒良心，要沒良心她早一走了之了，還留在這裡受她的氣？整天辛辛苦苦工作，幹嗎呀，自己捨不得逛商場買衣服，卻想著給顧銘買名牌，還不是想讓他小小的自尊在名牌的襯托下，不至於寒磣嗎？」

　　蘇婧玲有時候反思，自己沒有走，是因為對顧銘還有愛，而顧銘，也曾經那麼地深愛她。雖然她口口聲聲在顧銘面前宣稱，嫁給他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但那不過是為了刺激他，讓他振作起來。就像剛結婚那會，他熱情洋溢，對生活充滿信心，對她也是疼愛有加，就像捧在手心的珍珠，小心翼翼，生怕珍珠落地，惹上塵埃。他是那麼地愛她，那時，她真覺得自己就是進入皇宮的灰姑娘，顧銘就是王子，給她穿上了水晶鞋，讓她幸福得窒息。

　　黃粱一夢，只持續了兩年。

　　當顧銘身上所有的光環退去，他對未來也沒了信心，對捧在手心的珍珠也沒了憐惜，他不是不想，而是沒有能力。

　　三年了，蘇婧玲一直在等著他，她多想找回那個陽光帥氣的顧銘，而不是眼前這個成天唉聲歎氣、沒事就在電腦上打麻將的老公。

　　蘇婧玲在給自己機會，也在給顧銘機會。

　　可是顧銘又辭職了，那個工作，他才幹了不到半年。

　　蘇婧玲不想用「沒用的男人」來形容顧銘，在她的內心深處，依然印著他那陽光的笑臉，還有他滿腔的抱負。

　　顧銘會站起來的，他才二十九歲，這麼年輕。雖然蘇婧玲總是在顧銘面前說，你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那是在給他壓力，她始終認為，有壓力才會有動力，她自己不就是這樣嗎？為了生活，放低身段，局長兒媳既然已經成為過去，並且顯得不光彩，那只有自己去適應這個社會，從學校出來，她做過保險經紀、售樓小姐，哪個工作不是給人家賠笑臉的活？可是你要生活，就得給人家笑臉，就算低聲下氣又如何？只要能得到單子，賣出房子，才能得到票子。而顧銘直到今天，仿佛都沒明白這個道理。

　　他要活得有尊嚴，讓人家看他的臉色，憑什麼呀？就憑你？

　　想到這裡，她腦子裡又浮起婆婆那種冰冷的臉，心裡陣陣發悚，明年一定要買房子了，搬出去住，免得在婆婆是戶主的房子裡，顯得寄人籬下似的。

　　4

　　當最後一個客戶走出售樓大廳，已是晚上八點，這場仗終於打完了。

　　蘇婧玲將身子埋在柔軟的沙發上，久久地不願起身。

　　「婧玲，走啦，下班了。」伍潔招呼她。這是她的同事，在一群年輕貌美的售樓小姐中，她倆算是荼縻花了，所以她們關係最好，跟那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哪怕只差三歲，也是有代溝的。

　　「你先走吧。我有點累，坐會兒再走。」她覺得身子軟綿綿的，就像沒有骨頭一樣。

　　伍潔走了。她家裡還有一個三歲的女兒呢，她是單親媽媽，也挺不容易的，丈夫在女兒一歲時，把她們母女給扔了，這是伍潔的話，她用了「扔」字，就好像她和女兒是件東西，就那樣地被扔了。她說確實如此，前夫走的時候，帶走了家裡所有的存款，跟他的情人遠走高飛了，半年後，寄來一紙離婚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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