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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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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1 流產後臥床休息的文竹一再回憶著她近日經歷的所有事情的每個細節,最後她確認,她從藥鋪抓回來的中藥被紅香掉包了,因為她記得抓藥時醫生曾把一種棒狀的草藥放進藥包,而她熬藥時卻沒看到棒狀藥草。文竹痛苦地拷問自己怎麼可以這麼粗心大意,她怎麼可以不經思考就把那藥給喝了呢?後來文竹推測她的藥被掉包的時間就是她幫紅香洗床單的那一天。她知道紅香在自己的床下儲藏了許多中草藥,但是她做夢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出掉換藥草的事情來。 她真是個惡毒的女人!文竹對自己說。文竹把發生的所有事情聯繫在一起做了分析,最後得出來的結論是,紅香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在於她不願意承認自己和鹿恩正的母子關係,正因如此紅香才想方設法阻止她涉及這個隱秘。文竹由此判斷紅香對鹿恩正的情感裡包含著濃厚的庇護之情,同州城的人都知道鹿恩正是名門鹿家之後,是個傑出的企業家,可是人們並不知道他不是鹿家的子嗣,人們更不知道他有個做過妓女並身居偏僻的水果街長達三十年的母親。這個秘密多麼具有爆炸力呀。 流產之後的文竹開始體會到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情感,那情感是無私的和永恆不變的。在文竹的人生觀念裡,世界上也許只有母子之情是值得信任的,而別的情感她一概持質疑態度。 李健康很厭惡文竹埋頭沉思時全神貫注的樣子,他拍打著客廳的沙發扶手嘟囔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們他娘的一樣愚蠢,天天都在琢磨那個女人。」 文竹不快地朝著玻璃吐了口痰,痰沒吐到玻璃上,落在了窗臺上。 李健康對著文竹的那口痰說:「你們不知道她是來毀滅李家的,可是我知道,李家遲早會毀在她手裡。」 文竹現在對李健康的感覺是越來越接近於厭惡。她不願意回應李健康的話,也不想看到他,不過她偶爾想到自己空蕩蕩的肚子時還是會覺得李健康的話有一定的道理。文竹悶悶地想,紅香使她流掉了李家的孩子,她這樣做不僅是想以此警告她,她還想叫李家絕後。這樣想的時候文竹的心裡升起一陣無法遏制的恐懼感。 「她要叫你們李家絕後。」文竹忍不住地對李健康說。 李健康很誇張地揮了揮手,警惕地說:「誰要叫我們李家絕後?」 文竹忽然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在一切沒有把握之前文竹不想向任何人暴露這個秘密,她閃爍其辭地閉上了嘴巴。李健康站在客廳的沙發前還在憤怒地喊道:「誰要叫我們李家絕後?你說,你說出來我立馬去要了她的命。」李健康很頹喪地跌坐在沙發上,文竹看見他手中的收音機落在了地板上,哐當一聲。 「你們都想把我們李家毀掉,可是我告訴你們誰也別想,沒有人能毀掉李家。」李健康喃喃自語道。李健康這時候話倒多了,他甚至突然厲聲喊道,「我要槍斃她。」 文竹說:「你要槍斃誰?」 李健康說:「誰要讓李家絕後,我就槍斃誰。」 文竹隔著被子小聲地詛罵了句什麼,聲音微弱而模糊,可以想像那句話是針對李健康的。 文竹不相信自己會輸給紅香,她決定孤注一擲。她仇恨地想道,既然你心狠手辣讓我流掉了孩子,我就一定要得到我該得到的。文竹想,紅香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人發現這個秘密從而對鹿恩正產生不良影響,那麼她現在就專門由此入手,她要朝對方最薄弱最易痛的部位出擊。文竹咬著牙齒對自己說:「難道我能這樣白白流掉自己的孩子嗎?不,我不能。」可是文竹不想很快和紅香撕破臉皮,她很清楚那樣做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文竹為此前思後想了很久,最後他決定再次去找鹿恩正。 這天中午,文竹在紅星集團辦公大廈旁的西餐廳的小包廂等到了鹿恩正,鹿恩正夾著皮包匆匆走了進來,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忙,是抽時間來的。不過眼疾的文竹在一瞬間就注意到了鹿恩正的皮包,它鼓鼓 囊囊的。 文竹的談話開門見山。她在這個時候突出地表現出了一個女強人的膽識和魄力。 他們的談話進行得很順利。令文竹深感意外的是鹿恩正的大方,她看見他從皮包裡掏出了一個很厚的紙包,直覺告訴她那是一遝排列整齊的錢。 接下來的事情就該令鹿恩正意外了。文竹推開了他的錢。他聽見文竹說:「我沒有想要你的錢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事情。」 鹿恩正的嘴角抽出不可置否的冷笑,他默然地看了看文竹的臉,然後再次從皮包裡掏出了一遝錢。他做這些動作時自始至終都是沉默的,表情始終充滿僵硬而且難以揣測。文竹很害怕男人的這種表情,她忽然間覺得鹿恩正的這種表情和李健康的常有表情頗有相似之處。 文竹很驚詫地發現鹿恩正的皮包裡裝的全是錢,一遝又一遝。文竹的臉色因為那些被牛皮紙包裹起來的錢而表現出驚惶的緋紅,她知道鹿恩正這次是有備而來的,而且看起來是準備有獲而歸的。 文竹在心裡想,也許這正是我們雙方的最好結果。可是她並沒動手,她的表情努力地堅持著剛開始時的平靜和無謂。 鹿恩正最後掏光了他的皮包,整整五個小包裹。 從小包裹的厚度,文竹猜測出至少有兩萬塊錢,她暗暗盤算著:以自己每月四十塊錢的工資來算的話,兩萬塊錢足以收買自己的後半生時間了。鹿恩正的手指敲著桌面,他的目光一會兒落在面前的五個小包裹上,一會兒落在文竹的臉上,一會兒又看看小包廂牆壁上猩紅的絨布。 包廂裡的光線黯淡而柔和,很適時地隱蔽了文竹內心的急劇爭鬥,同時也掩飾了文竹最終伸手把那些小包裹裝進自己皮包時臉上的尷尬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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