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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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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萬瑤已經從賴哥的生活中消失了,無論是賴哥陷在肉體的情欲之中時也好,還是賴哥手中夾著一根香煙與夏冰冰調情的時候,賴哥似乎都從來沒有想起過萬瑤。 當然,對夏冰冰來說,萬瑤是她在賴哥身邊惟一見到過的女人。也是她惟一可以想像的女人,當她把身體獻給賴哥以後,每當她與賴哥親熱時,萬瑤偶爾也會在她記憶深處出現,她的眼前也會出現這樣一幅圖畫:賴哥與萬瑤的身體在一張寬床上滾動著,所以那天晚上,她聽見了萬瑤的性叫喊。 她從性叫喊中跑了出去,她以為萬瑤就是賴哥生活中的戀人,他們會永永遠遠地這樣廝守著,永永遠遠地用身體結合在一起。然而,萬瑤離開了賴哥。萬瑤幾乎是極其突然地就消失了,所以,賴哥陷入了痛苦之中。 她以為萬瑤永遠也不會出現了。現在,萬瑤的影子,活生生地站在那棵銀杏樹下,當然是在等待夏冰冰。如果沒有夏冰冰的存在,萬瑤就不會站在銀杏樹下,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無緣無故的等待。下課鈴終於響了起來,此刻,夏冰冰看見萬瑤的身體顫動了一下,回轉身來看著她所在的教室,夏冰冰是最後一個走出教室的,因為即將去面對一個女人,夏冰冰還是感覺到有些恐慌。 在她和這個女人之間像是蠕動著一隻蜘蛛巢。她一不留神就陷進了這只巢中去,當然,另一個女人也在巢中,迫使她們在巢中互相看見的當然是一個男人。 她最後一個走出了教室,然後開始走近萬瑤,她想萬瑤花了很長時間來等待她,一定有重要的事情,一定是為了賴哥在等她。她走近萬瑤,看見萬瑤笑了一下,她突然感覺到這種笑很親切,在記憶深處,萬瑤從未對她如此笑過。因為在她記憶中,萬瑤過去的笑都顯得很虛假。 她也笑了一下,因為是看見了萬瑤的笑,她的身體好像開始變得鬆弛起來了。壓迫她的那根神經好像變成了一條溪水。萬瑤說我想找你談談,我找你已經很久了。我們去酒吧坐一坐好嗎?萬瑤驅著一輛車,萬瑤說是剛買的一輛二手車,很便宜,女人不能沒有車,車在某種意義上說是一個女人的男人,它可以一個女人帶到該去的地方。 夏冰冰在萬瑤說話時感受著這種意象,車和一個女人的關係。她坐在萬瑤旁邊,在不久之前,萬瑤並沒有驅著車,她是跟賴哥呆在一起。轉眼之間,萬瑤就自己驅著車,尋找到了那種車與女人的意象。 她們坐在一家酒吧聊天時,已經是下午了,萬瑤似乎變了一個人,變得真誠起來了,她給夏冰冰要了一杯茶,給自己要了一杯紅酒,然後掏出一隻火機點燃了一根女士香煙,夏冰冰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品牌的香煙,總之,很纖細,夾在萬瑤纖細的手指之間。 萬瑤在那支香煙快要熄滅的時刻,掐滅了煙蒂放在煙灰缸裡,告訴了夏冰冰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賴哥早就已經是結過婚的男人,在外省賴哥有他的家庭還有一個女兒。 夏冰冰望著煙灰缸中的煙蒂突然堅定地說:「你胡說,我不相信。」萬瑤喝幹了杯中的紅酒低聲說:「你別激動,我跟你一樣,當我知道賴哥是一個有婚姻生活的男人時,我也不相信,然而,我感受到的是事實,在賴哥從前住的那座旅館裡,我看見了賴哥和另一個女人的結婚照片,它儘管鎖在一隻抽屜裡,然而還是被我發現了……除此之外,我還在賴哥不在旅館時接到了一個電話,那個女人就是賴哥的妻子……除此之外……」 「不,你別說了,我不相信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不相信……」夏冰冰堅決地搖頭,她仿佛用此方式否定一個高高地盤旋在她空中的命運的玩笑,這個玩笑是如此地荒謬,她一邊搖頭,一邊站起身來,她想用她的離去告訴這個女人:她夏冰冰決不相信這個命運開的玩笑。 她很堅決地離開了萬瑤,離開了酒吧,此刻,她的生命充滿了隨著時間推移後展現的窄牆,儘管四處是馬路,而她的世界此刻卻高高地豎立起一座又一座窄牆。她需要穿越出窄牆去嗎?她的靈魂好像冒著火焰,儘管她否定了萬瑤的聲音,然而,她的靈魂已被燃燒起來,嗓子變得如此地饑渴不堪,她需要證明這個玩笑是真是假。 她和賴哥的關係像什麼呢? 於是她乘著公車來到了旅館。她有賴哥房間的鑰匙,她在開門之前敲了門,但沒人開門。賴哥不在,她就把門打開了。在公車上她總是想著萬瑤所說的抽屜,儘管她堅決地否定了萬瑤在酒吧中告訴她的一切,然而,她記住了一個細節:萬瑤在賴哥的抽屜裡發現了結婚照片。這個細節總是在眼前交織著,使她心亂如麻。 她決心重視這個細節,因為惟有這個細節才可以讓她弄清楚賴哥有沒有結過婚,也就是說,在萬瑤所說的那只抽屜裡到底有沒有賴哥的結婚照片。她掩上門,沒有像以往一樣用身體負載著一種又一次感恩的激情,每一次前來會見賴哥,她的身體總是抑制不住那種激情,埋藏於體內的這種激情意味著她要用身體一次一次地感恩。 她在搜尋抽屜在哪裡,總共有三隻抽屜,有一隻抽屜被鎖住了,毫無疑問,憑著直感她只對那只被鎖住的抽屜感興趣,另外兩隻抽屜沒被鎖住,意味著沒有隱私。 問題是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打開那只被鎖住的抽屜呢?她坐在抽屜旁邊,就在這時她聽見了鑰匙在開門的聲音,是賴哥回來了,她的臉色在變,她站起來,不再面對那只被鎖住的抽屜了。 賴哥看了她一眼,很顯然,這不是她出現的時刻,她只在每個星期六下午出現,其餘時間都生活在校園中。然而,她的臉似乎可以顯現出她的心情,她那張臉,似乎已經被抽屜中的世界覆蓋住了,臉上似乎波動著斑點,那些令她迷惘的世界正在使她抵制不了內心的衝突。 賴哥走到她身邊,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說她見過萬瑤了。賴哥哦了一聲說:「我已經跟她沒有關係了。」賴哥一邊說一邊摟住她的肩膀,她的心突然驚悸起來,焦慮地問道:「你結過婚嗎?你現在還有婚姻家庭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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