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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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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無漁急紅了眼,這麼多年來對他父母的積怨,一時翻江倒海全湧上來了,又見著秦晉往日裡山盟海誓,這真到了關鍵時刻,他父母對自己百般羞辱,他卻一味地站在他父母一邊,竟認定秦晉往日裡的話,也沒有一句是真心的了,思前想後,不覺心灰意冷,推開門,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秦晉起身追到門口,一把拽住她的袖子,說道:"無漁,你不是這樣不明事理的人。"他父親在身後凜然道:"秦晉,你今天要是走出這門口半步,你就不要再回這個家!不要再認你的父母!"秦晉聽他父親如此說,手不由一抖,林無漁一甩手,蹬蹬蹬跑下樓去了。 林無漁從秦晉家出來,覺得自己渾身輕飄飄的,像一個遊魂,踉踉蹌蹌地混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她只穿著單薄的衣裳,牙齒上下打戰,順著一條大路一直走下去。抬頭看見路邊有一個酒吧,推門進去。酒吧裡魚龍混雜,人聲喧嘩,有哭的,有笑的,有唱的,有跳的……人人都忙著自己的事。林無漁要了一瓶柯洛那,坐在角落裡,她只想找個地方暖和一下,卻發現這裡正符合她的心情。喝了一瓶,又要一瓶,一會兒工夫,眼前的小方桌上擺了一排空瓶子。 "吱吱"林無漁身上的傳呼機響了,公司給每個人都配了傳呼機,林無漁低頭,借著燈光一看,是個手提電話的號碼,她走到酒吧服務台,用那裡的公用電話回過去,卻是陳爾威打來的。陳爾威在電話裡低聲道:"你在哪裡呢?怎麼呼你半天,才回電話?呂貝妮找你都要找瘋了!你趕緊過公司來,鄭滄遠明天要出效果圖,你那個文案有幾處地方要改一下。"林無漁虛弱地說道:"對不起,我實在是不能過去--你不是在公司裡嗎?怎麼用手提電話給我打電話?"陳爾威低聲道:"辦公室電話旁邊一大堆人,講話不方便,這個電話是鄭滄遠的電話,我跟他說,要跟朋友說點私事,借來的,我現在蹲在洗手間裡呢!--"陳爾威頓了頓,又說道:"你就是有天大的事,也放一放,鄭滄遠現在就在咱們公司,逼著咱們今晚就出圖呢!呂貝妮正陪著他,好話也說了一大堆了,這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就等著你一個人呢!剛才找不著你,呂貝妮已經發了一頓脾氣了,你再不來,今晚出不了圖,事可就大了!"林無漁只說了一句:"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掛了電話。沒過一會兒,"吱吱",傳呼機又響起來,林無漁不理它,那傳呼機像瘋了一樣,"吱吱"響個不停,林無漁一手握著柯洛那,一手把那傳呼機關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個男人走過來,坐在了林無漁對面。林無漁一驚,說道:"你怎麼來了?"鄭滄遠說道:"我這個手提電話是帶來電顯示的,我按著你回的號碼打了過來,他們告訴我這是一個酒吧,又告訴了我地址,我就來了。"那時來電顯示還是個新鮮東西,林無漁已經喝了不少酒,不置可否地聽著。鄭滄遠看著她眼前的空酒瓶說道:"你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個人喝這麼多酒?"林無漁咕咚咕咚把手裡的柯洛那喝了大半瓶,說道,"你的那個破勞什子效果圖,就那麼急,非得今天出呀?也值得你找到這來,把我揪回去。那你是白跑一趟了--今天誰不讓我喝酒,我跟誰翻臉。"鄭滄遠笑道:"去他的什麼效果圖,行了吧!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吧?我陪你喝,一醉解千愁,今天咱們不醉不歸。"鄭滄遠又向服務生要了幾瓶柯洛那,一字排開,擺到林無漁面前,自己要了幾瓶百威,你一瓶,我一瓶,兩個人對飲起來。 第二天,一覺醒來,陽光透過純白落地大窗簾照到寬大的床上,刺得人眼睛疼,林無漁睜開眼睛,頓覺頭暈目眩,口渴難耐,像是剛剛走出一條黑暗的冗長的隧道,不知身在何處。一扭頭,竟"啊!"一聲尖叫,從床上跳起來。鄭滄遠正睡在她的身邊。 林無漁發瘋一樣廝打著鄭滄遠,罵道:"鄭滄遠,你這個混蛋,你是一隻披著人皮的狼。"鄭滄遠自知理虧,任憑她打罵。林無漁打也打累了,罵也罵累了,停下手來,目光茫然,只反復地自語道:"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鄭滄遠低聲道:"你別這樣,是我不對,可是,昨晚,你醉得不成樣子,我只得把你弄到我這裡,那種情況之下,我不這麼做,除非我不是男人--只是我沒想到,這竟然是你的第一次。" 無論他說什麼,林無漁都置若罔聞,從早到晚不吃飯,也不說話,只怔怔地望著窗外。 鄭滄遠的房子是一套三層樓的花園別墅,富麗堂皇,家裡有兩個保姆,年紀大些的是張媽,買菜做飯,年輕些的是蔡桂雲,大家叫她小桂,專管迎來送往,衛生保潔,另外還有司機安伯,多年以來跟著鄭滄遠,也算半個貼身護衛。 安伯從外面進來,拎著兩個大塑膠袋。張媽迎上去,笑道:"安伯,你這又買回什麼來了?"安伯說道:"是請廣源酒樓的大廚專門做的,要是再不吃,我也是沒法子了。"張媽掀開飯盒蓋,一看,說道:"肉沫茄子,蔥油螺片,都是家常最開胃下飯的。要我說,還是安伯會買,昨天,老爺盡買了些什麼鮑魚、大閘蟹來,那些東西,平時喝著酒,海闊天空地說說話吃著還行,這一位林小姐都三天沒吃東西了,你讓她吃大閘蟹,她能想吃嗎?果不其然,怎麼端上去的怎麼給又端下來的。咱們老爺也是急得發蒙了,頭一天,她不吃飯,倒說是我做得不好,第二天掉著方的出去買去,她還不是照樣一筷子不伸。今天,不知道怎麼樣,我這就端上去,看看!"說著,把安伯帶回來的菜一樣一樣地盛在家用的盤子裡,又盛了一碗白米飯端上樓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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