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滿身風雨你從海上來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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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時候林順並不是完全毫無退路,也許她也並不是心如死灰,但是她追求過,勇敢過,但是她得不到,她已經疲憊到想認命。 其實有時候一個人的信念就是這樣破滅的,當她知道她一直追求的東西再也得不到時,那麼再得到什麼失去什麼不是一樣的呢,殊途同歸罷了。也許媽媽說的都是對的,百子千孫,白頭偕老,其實也是件很容易的事,也許這才是幸福。 等到順媽真的以為她已經睡過去的時候,林順才仿佛囈語一樣問出來:「媽,我小時候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很多事?」 小時候不應該爬樹,那麼不會遇上揚凡也不會把他的手臂壓斷;小時候不應該任性,應該把數學學好,那麼那個晚上起碼不會生病;畢業時不應該不聽媽媽的話到N市找工作,留在家裡,那麼也許,根本不會有敬南。 於是曉光再來N市的時候林順不再反對他送她回家,不再反對他上樓去她家吃飯,幾乎是平靜的接受了吳曉光的一切。順媽眼看著也高興,再過一段時間順媽便催促著林順隨吳曉光回N市看望吳萬成。 再次坐上去N市的飛機,林順已經學會一臉的平靜無瀾,兩隻眼睛象兩口深井一樣誰都看不透,也沒有人能揣度出她的表情。吳萬成自昏睡中醒來看見吳曉光握著林順的手站在他病床前,吳萬成欣慰的笑了,他終於不用再擔心曉光。 經過醫院婦產科吳曉光還是堅持陪她做個檢查,畢竟才下的飛機怕她身體不適,林順量血壓的時候,醫生讓護士去檔案室裡取林順的病歷,吳曉光說:「我來吧。」然而他去了很久一直沒回來,林順怕他在這裡遇上尷尬跟醫生說了句就出來尋他。 病歷室裡,吳曉光正讓護士幫林順更改病歷,林順驚訝的出現在門口,很奇怪吳曉光為什麼要把孕期改少,護士也是一頭霧水。林順進來才對護士說:「護士小姐,麻煩你幫我們改一下吧。」 護士是實習生,她看著這對金童玉女啼笑皆非,見她們傻傻的堅持,好笑著把病歷改了。反正生活中發生的事又逃不掉,大家心中都有數。檢查報告出來,沒有任何問題,吳曉光牽著她的手在走廊裡遇上一個護士。那護士對林順微微一笑,林順認出這是當日幫助過她的那位護士,她也感激的一笑。 走到電梯口林順才問:「你,剛才為什麼執意要改病歷?」 吳曉光握緊了她的手,轉過身來看著她:「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要跟你在一起的決心。我知道你暫時,可能不會愛上我,但是我一定會努力,努力讓你瞭解我,努力做一個能走進你心裡的人。這個孩子,就當他是我們的,過去的一切都忘記,好不好?」 林順眼眶泛紅,她還能說什麼呢,也許讓她飛蛾撲火不顧一切的那一點火光那一點熾熱,只是幻想,給不了她現實的長久溫暖反會把她燒得灰飛煙滅,只有眼前的這個給她承諾給她責任的男人才能真正帶給她幸福。媽媽說得對,平淡安定的一生才是一個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 兩人回到酒店吳曉光便忙著換裝,據傳「萬成」集團被惡意收購,吳曉光正忙著主持新聞發佈會,這個晚上還有答謝酒會。這個時候萬成牽涉到一系列的問題,吳曉光的答謝酒會是針對那些堅定不移支持萬成的股東。 林順返身進了房間,想了想,從行李中翻出一件禮服穿上,對著鏡子看了半天。她孕期已經接近四個月,但是腹部還是平坦一片,吳曉光正要出門的時候,林順穿著禮服出來了。 吳曉光愣一愣,林順笑問:「我穿這件好不好看?」 「你打算穿這件衣服陪我去參加酒會?」 「呵呵,是啊,好不好看?顯不顯胖?」 吳曉光笑起來:「好看。」 這個酒會一早就決定要開,準備了將近一個星期,林順自然是知道有哪些名單,可是她還是願意陪他參加,這樣吳曉光已經足夠了。 臺上擺著鮮花,紅地毯,佈景隆重豪華,吳曉光穿著黑色西裝,打著金邊領帶,林順在角落裡看著他,侍者送來雞尾酒,她擺擺手謝絕了。台下一陣掌聲之後,主持人接過吳曉光的話筒,他離開前臺悄悄找過來,看著林順的高跟鞋心疼她站久了會累:「穿高跟鞋站累了吧,我扶你過去坐一坐,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結束你忍一忍,早知道真不應該讓你穿高跟鞋。」吳曉光顯得有些懊惱,或者根本不應該讓她來。 林順淡然的笑:「沒關係,還好!到這裡來穿禮服不穿高跟鞋成什麼樣子?」 不過林順也是真的累了,她也要伸出手去扶吳曉光,就在她正要這麼做的時候,卻看見遠處有一道目光射過來,林順生生的刹住了手。 吳曉光順著林順的目光也看見了遠處的程敬南,他還沒來得及回頭,林順的手已經落在他的臂彎上,對他輕輕說:「我們走吧。」 吳曉光看得分明,他有十足的把握是程敬南的目光讓林順有了一刹那的反常,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權當沒有看見程敬南,他小心呵護著林順轉身。 程敬南黑沉沉的眼睛一直盯著林順,那種眼神看得林順即使背過身去還是莫名的心疼,她倉皇的回避開去,努力壓抑住心中的痛楚。敬南已經做出決定,也逼她做出決定,他們早已回不去。 這樣的場合程敬南自然是知道分寸的,他沒有追上去,也沒有做任何反常的事,該笑的笑,該敷衍的敷衍,只有黃岩在角落裡靜靜的看著他。也許只有黃岩知道他的心裡某個地方正在潰爛,對程敬南來說,所有的懲罰都不及林順這輕輕的轉身。 酒會尚未結束,程敬南便匆忙要離開,他原本是有備而來,誰知卻變成了落荒而逃。黃岩跟著他流星般的步伐急急走出去,上了程敬南的車。 程敬南一邊開車一邊接電話,黃岩對他說了幾句話,然而他卻是完全沒有聽進去,滿腦子裡只有林順的影子——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子。适才她那個轉身,在他,幾乎是五雷轟頂,他整顆心仿佛隨著她覆上吳曉光手臂的那一刻被狠狠的刺了一刀,痛到他想要暈厥,他想不了其他任何事。 會去喝酒黃岩一點都不訝異,只是她卻從未料到程敬南會喝成那個樣子,她不禁有點後悔,哪個女人都不希望看見她心愛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為了別的女人肝腸寸斷哽咽失聲,更何況是程敬南這樣的人,黃岩從沒見過程敬南示弱過,這應該是第一次見他哭。 程敬南喝了很多,不聲不響,伏在吧臺上,一手支著頭,一手撫摸著杯沿,眉頭結著寒霜,眼中分明是淚光閃爍,就在黃岩以為他要哭出來,他卻猛地抬頭看著天花板,被燈光一刺,嚴重瑩光更甚,他卻倔強的仰著頭,不肯改變姿勢。這樣的男人是不肯露怯,不敢露怯,不願露怯的,但這閃動著的光芒卻比任何東西都牽掛人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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