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滿身風雨你從海上來 | 上頁 下頁


  曾瑞看著程敬南半抱著把林順帶出去的,他不是不擔憂的,前些天他到表妹曾靈的心理診所找她辦點事,無意間在曾靈辦公桌上看見林順的名字,隨手翻了翻病歷,讓曾靈看見了被她忙搶了過去。

  曾瑞卻早已經看了曾靈寫的診斷,他裝作無意問了句:「看起來你這個病人的情況很糟糕。」

  曾靈隨口歎氣:「對,往往是她這種意識不到自身情況的,最糟糕,唉!」

  從這時開始他密切關注起林順來,當然這個神秘加入他們的程敬南,曾瑞是帶著幾分警惕的,他不知道「程總」「隱姓埋名」到這樣的場合浪費大半個晚上的時間是為了什麼,不過程敬南在事業上的手段,女人上頭的做派,他是瞭解的。他有點擔心林順,也明裡暗裡警告過楊凡多次。

  剛剛那人打聽楊凡和陳茜茹,他就擔心林順,只有曾瑞知道楊凡為什麼走得這麼匆忙。方才有人和他開玩笑,不小心碰到了他手臂上的傷口,沁出了血絲怕人看見,他匆匆茫茫趕回去包紮,昨天晚上楊凡喝多了,出了點事。

  楊凡從前是不喝酒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把抽煙喝酒全學會了。最近長夜失眠他經常都是酒精伴著入眠,昨天晚上半夜在陽臺上喝酒,喝得有點暈,一不小心打破了一瓶酒,正欲蹲下身去收拾,因地板上灑了酒水,又濕又滑,他不小心摔了下去,右手臂便這樣被碎玻璃劃開了老長一道血口子。

  草草處理了,再開車去附近的醫院包紮,醫生說:「怎麼這麼不小心,這麼深這麼長恐怕是要留下一道難看的疤。」

  他看著那道口子,沒說話,這裡十幾年前就被割開過一道口子,但那時候沒留疤,沒想到14年後還是回來了,也許,這就是命運!

  楊凡拿了藥,醫生提醒他晚上睡覺的時候注意傷口,不要讓它裂開,不然會很麻煩。再次爬上床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兩點了,這麼晚卻還是睡不踏實,做了一個惡夢。

  夢裡林順站在高高的銀杏樹上含著淚不斷的問他為什麼為什麼,他沉默不語,林順索性威脅他:「你不肯說,我就從這兒跳下去。」林順對他從來都是強勢的,她說到做到,真的跳下去了。楊凡大驚失色,伸手想去接,怎奈手臂怎樣也提不起來,使不上力,這樣便發了急,狠狠的用力,一陣鑽心的疼把他從噩夢中喚醒,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被疼的,楊凡的額頭背心一片冰涼,出了一身的冷汗。

  摸索著開了燈,明亮的光線讓環境裡的一切清晰分明,床單,被套,睡衣,幾乎都被血染透了,在那白色的床單上這鮮紅的血顯得異常妖異,怵目,他頭微微暈眩,只得打了電話叫曾瑞來。

  曾瑞開車把送到醫院,半夜三更楊凡從醫院大門口出來上了車。曾瑞點了支煙含在嘴裡,他控制著自己不去看楊凡,他生怕他忍不住一拳就揮上去了,他憎惡這樣沒擔當的楊凡。

  「你什麼時候學會半夜三更酗酒的?」曾瑞抽著煙,態度冷硬。

  楊凡不答反說:「別告訴她。」

  曾瑞挑眉:「她?哪個她?」他成心刁難。

  楊凡又是一陣沉默,曾瑞突然狠狠的把煙頭扔出車窗外,他最恨楊凡這優柔寡斷當斷不斷的樣子:「楊凡,你他媽的還算個男人嗎?」

  一路上曾瑞把車開得飛快,把楊凡送回家後,他毫不猶豫轉身就走,經過楊凡身邊的時候手卻被楊凡拽住。

  曾瑞不便掙扎,他怕他這一動靜蒼白的揚凡便會倒下去,只得依他的意思坐到沙發上,對著這打不得罵不得讓他恨得牙癢癢的人生悶氣。

  揚凡給去冰箱裡給曾瑞拿啤酒:「你告訴她,這個週末和吳曉光去拍那組廣告片。」

  曾瑞猛地一抬頭看著揚凡:「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林順在揚凡心裡什麼地位,曾瑞相當清楚。當時他們大學未畢業,本來打算在N市開公司,但美國那邊也有師兄拋出橄欖枝,這時就面臨過一次選擇,平心而論那時候國內的IT業剛剛起步,三藩市那邊的氛圍要好得多,理智如揚凡也差點為了林順的到來放棄去美國。揚凡那麼一個冷靜自持的人也就為了林順才這樣搖擺不定過。

  現在好歹回了國,公司上了軌道,算是小小的成名就了,林順也面臨畢業,可這時候他卻去找來一個大家都不認識的陳茜茹……這樣愚不可及的行為。

  楊凡背對著他:「她想要一個理由,就給她一個。」不然難道真的眼睜睜的看著她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

  曾瑞終於受不了發飆:「楊凡,你他媽的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是絕症還是破產,你非要把事情做這麼絕?」

  楊凡沒有回頭也能感應到曾瑞咄咄逼人的淩厲眼神,象前N次一樣,他選擇了沉默不語。只是扶著冰箱門的手卻不動了,眼睛垂下來,濃密的睫毛在冰箱溫暖橘黃的光照下,在臉上投下兩排淡淡的陰影,此刻陰影在輕輕顫動,那橘黃的光便洩露了他的心碎。

  曾瑞這一路陪著楊凡從大風大浪走來,無論何時何地這個男人總是表現得一場堅定與冷靜,美國金融危機的那次曾瑞曾深深為他的冷靜鎮定折服,可這一次。這千篇一律的沉默算是楊凡的回答,曾瑞不便再逼迫,只得應下來。

  不過楊凡最好保佑自己有足夠的理由和對結局的把握,否則……曾瑞離開的時候,那扇門被他摔得異常狠重,楊凡對著嗡嗡作響的窗戶呆立半晌,這個晚上再也睡不著。

  他坐在陽臺上,看著天幕一點點的陷入到最黑暗,那是黎明前令人絕望的黑,這樣黑讓人看不到光明。

  他最近總睡不好,在一個又一個清冷孤清的長夜裡,他經常夢見她,夢見一次,受一次煎熬,他不能告訴她,他連曾瑞都不敢告訴,所以總是起來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喝酒。

  林順從小就固執,撞了南牆也不回頭,別人都勸她那樹不安全,她偏不信邪以身試法,結果掉了幾顆門牙,而且她還說從來沒有後悔過,可是現在是真的錯了。

  把吳曉光拉進來,這是第二次他對結局毫無把握仍堅持去做的事,從前的冷靜,理智,那是因為他從來沒有這樣絕望過。

  這夜程敬南送林順回去後,林順便很少再出現在夜未央,而楊凡每次來沒看見林順走得就更加匆忙,程敬南空等了好幾個晚上沒看見林順,又忙,漸漸的也不來了。

  原來林順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廣告公司,老總看起來對她還挺器重的,她剛進來公司就給她安排了獨立的辦公室,她很是高興了一陣,打算好好幹。剛出校門的人對工作總是抱著一種盲目的崇拜和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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