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然天成(49)_呂苗

四九

　　顧秦有些驚訝，當然也有些歉意，自己總是這樣，每天渾渾噩噩地過著，所有朋友的生日或其他紀念日壓根都沒放在心上，除了那個人的……不過，離婚前的最後一次竟也真的忘了。

　　他穿著厚重的外套，被葉月帶到了一家有名的小酒吧。一踏進門，舒服的暖氣撲面而來，他們找到了一個稍微安靜點的角落，葉月點了酒，Johnnie Walker。

　　兩人剛坐下，女人就將身上的深紫色高級皮衣脫下，裡面是性感的低胸套裝，隨之而來的還有沁人心脾的高級香水味兒。然後，女人開始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話不多，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顧秦沒敢喝太多，生怕自己又語無倫次了，再說一會兒還要開車回去，然而看著葉月的異樣表現，他心裡有些納悶了。

　　她應該是心情不好吧？但人家今天可是壽星，沒辦法，他只有捨命陪君子了，當然，也只是陪著聊天而已。

　　葉月最終喝了多少他不知道，只知道走出酒吧的時候，她的步子已經搖擺不穩了。顧秦送她回了家，也第一次領略了這位身價上億的女富豪的單身豪宅，確實令人驚歎，然而在他眼裡，這樣的居所卻顯得冰冷空曠，少了幾分人情味兒。

　　葉月靠在沙發上，饒有興趣地望著眼前的男人，眼裡一片霧濛濛的，看不出虛實。

　　「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顧秦輕聲說著，拿起自己掛在衣架上的外套。

　　「顧秦……」葉月緩緩坐直身子，聲音很輕柔，「今晚……留下來陪陪我，好嗎？」

　　瞬間，他像觸了電似的僵立在原地，心裡微微一抖。

　　「不早了，我還有事，就不多坐了，你早點休息吧。」他知道自己的回答有多可笑，甚至在對方眼裡會是多麼做作和虛偽，但他就是他，此刻只能做這樣的回應了。

　　葉月滿眼悽楚，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她開始喃喃起來：「顧秦，你已經離婚了，而我……也早就是單身一人，難道你還在顧忌什麼嗎？」

　　他無奈地苦笑起來，此刻的心境淡定得連自己都驚訝，他面對的是曾經的戀人，可他竟然連心跳也沒任何變化。

　　「顧秦，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之前因為有舒顏，我認命了，可現在不一樣了……」葉月的眼角微微泛紅，眉頭緊緊鎖著，似乎這樣還遠遠無法表達心中最真切的情感。

　　他深深歎了口氣，低聲回道：「現在還是一樣的，葉月，我希望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淡定，現在一切似乎都必須小心翼翼，因為他不想再傷害到別人了。

　　女人的眼淚是最好的武器，然而此刻面對著他，她的眼淚卻變得什麼都不是了。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的心就被那個女人死死佔據了？現在她離開了你，選擇了比你更能讓她滿足的男人，為什麼你卻不能選擇屬於自己的幸福？我承認當初是我錯了，不該在我媽反對的情況下就決然地跟你分手，如果沒有當初，我們現在是不是就會理所當然地在一起了？沒有了舒顏，也沒有了我的前夫？」葉月默默流著淚，臉頰微微泛紅。

　　顧秦知道，她還是醉了，然而酒後的話往往是最真實的感情宣洩。他該怎麼應對才不至於太過傷害對方呢？

　　「葉月，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有些事一旦過了那段時間，就永遠回不去了，我們之間並不是因為舒顏或者其他人的介入而結束的，還是做回朋友吧。」他認真地面對著對方說出這些話，也許是殘忍的，但也只能這樣了，否則一切又會紛紛擾擾糾纏不休。他是為對方著想，也為自己著想。

　　顧秦緩緩走出大門，他能感覺到身後那個女人失望又落寞的悲涼心情。還是不可避免地傷害她了，然而，這卻是唯一的出口……

　　這一天，舒顏如約等在雜誌社門口，毫無意外地上了姚城的車，然後任由對方饒有興致地帶著她再次來到高級的法式餐廳，享受著溫馨浪漫的燭光晚餐。

　　男人侃侃而談，將這兩天在美國的見聞一一說給她聽，還承諾忙過這陣子後，就帶她出國走走看看。這樣的話在對方口中顯得再正常不過，然而聽在舒顏的心裡，卻是難耐的忐忑不安了。

　　她準備了滿肚子想要說清楚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口，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對方根本沒有給她轉移話題的機會。她僵硬地保持著微笑，為了不破壞男人為這頓晚餐所營造的浪漫氣氛，她決定還是先把話壓在心裡，等找準時機再說也不遲。

　　她發現姚城很喜歡喝幹邑白蘭地，幾乎每次來都必點這一種酒，今天更是興致頗濃，一杯又一杯……

　　晚上走出餐廳的時候，舒顏感覺腳底下飄飄忽忽，腦袋有些暈，一出來更是被外面的冷風沖了個當頭，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姚城的手輕輕摟住她的肩膀，引來她的微微戰慄。

　　男人像是發現了她的窘迫，突然微微俯身，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別緊張，我只是看你冷了。」

　　她尷尬地低下頭，鼻間還縈繞著淡淡的酒氣，上了車，她將頭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上眼，聽著令人昏昏欲睡的輕音樂，享受著暖氣的圍繞與車子平緩向前的輕搖感受。

　　一路的沉默，直到車子完全停下來，她才一個激靈回過神，向車窗外望去，是一處漂亮的高級別墅，黑色的大鐵門被穿著管家制服的人緩緩地拉開了。

　　舒顏心裡猛然一抖，她驚訝地望著身邊的男人，同時責怪自己的大意和疏忽，雖然喝了點酒，但也不至於糊塗得被人帶到這樣的郊區別墅還渾然不覺吧？

　　姚城什麼話也沒說，好像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將車停靠在一旁後，他領著舒顏直接進了大廳的門。舒顏一直跟在他後面，想問什麼卻又一時不知該怎麼問，裡面的管家和傭人都一臉恭敬地朝她點著頭，然後退出門外。

　　此刻的她顯然沒有興致欣賞這座富麗堂皇猶如宮殿一般的高級別墅，纏繞著她的是越來越不安的忐忑與些微的恐懼，姚城為什麼要帶她回他的家？

　　「隨便坐吧，想喝杯茶嗎？」姚城熟練地解開胸前的領帶，然後問一臉木然的舒顏。

　　她窘迫地搖搖頭，然後小聲問道：「姚總，這裡是……」她當然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現在想知道的是姚城為什麼把她帶回來，所以只好引出話頭讓對方說出來。

　　姚城淡淡一笑，「舒顏，別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這裡是我的家，你難道看不出來？」

　　她尷尬地笑笑，隨即沉默了，腦子裡不斷揣摩著對方的意思，心裡祈禱著，千萬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樣才好。

　　「你先坐一會兒，我待會兒有東西要送給你。」姚城說著，轉身朝樓上走去。

　　她呆呆地坐著，偌大的客廳只剩她一個僵硬的身影，此刻她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如坐針氈。她心裡的恐懼感越來越強烈，總感覺姚城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危險的氣息。她開始後悔今天的赴約了，其實想要說清一些問題並不難，發發短信也是可以的，而現在的狀況著實讓她傻了。

　　她坐了好一會兒，突然來了個人，就是剛才進門時看到的管家模樣的男人，他恭敬地對著舒顏說道：「小姐請跟我來，先生就在樓上等著您呢。」

　　她的心又一抖，方才還昏沉的腦袋瞬間清醒了不少，然而無奈之下，她只能跟著管家上了華麗的旋轉樓梯，來到一扇緊閉的上等紅木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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