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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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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你剃了個光頭?」「白裡透紅」說。 裴毅笑笑,索性把帽子拿掉,讓電燈泡照他一傢伙。 果然,屋子一下亮堂了,弄得「白裡透紅」兩眼眯瞪。 「嗯,什麼意思嘛,裴毅同志,你這是跟組織示威呀?難道我們來調查你的問題,不歡迎?」 裴毅說:「你怎麼這麼想呢,同志,憲法上哪一條說不許員警剃光頭?我現在才知道剃光頭真好,能讓你頭腦更清醒。陽光一曬,還有助於殺死腦子裡的那些雜念,我建議你回去也試一試。」 裴毅看不起面前這個年紀輕輕就一身官氣的臭小子。他憑什麼當官,憑著為人民服務的本領比自己高,還是貢獻比自己大?一看就是個善於鑽營的傢伙,現在機關裡這種既無才又無德的年輕人多了。老胡比他們強,起碼人不壞,能吃苦。此前裴毅還一直渴望找到一個施展抱負的政治舞臺,現在想通了,踏踏實實做一名稱職的員警吧。 「白裡透紅」早就知道裴毅這個人的做派,看起來老毛病還是沒改,目無領導。「白裡透紅」生氣了,挺了挺壯觀的肚子,做了個強有力的手勢,說:「你這個同志要注意啦,我發現你確實像一些人反映的那樣,太不虛心,太不成熟,太狂!缺乏領導幹部最基本的素質。」 裴毅一笑,說:「你才發現?不晚,這個副監獄長我不是還沒當嗎?」 「白裡透紅」說:「我看這回還是懸。」 出了門,裴毅就想,真無聊,這場當官夢早該結束了! 下午,監獄召開民警大會,常國興在會上作了熱情洋溢的發言,肯定了夏米其監獄有市場意識,「速生楊大戰」打得漂亮,為監獄系統樹立了一個品牌! 裴毅坐在禮堂最後,不時有人回過頭來瞟他一眼。聽說這個「戴罪」的人剃了光頭,一些人感到新鮮,一些人為他遺憾。 散了會,尼加提把裴毅找去,狠狠罵了他,說上午你跟人家政治部王主任都說了啥?為了給你爭取這頂烏紗帽,我和老孫跟上面磨破了嘴皮,你倒好,一點不珍惜!你呀你,氣死我! 尼加提讓裴毅趕快到常國興那裡去一趟。裴毅低著腦袋聽尼加提罵,心裡有一些感動。這個維吾爾族監獄長有才氣,也仗義,裴毅敬佩他。 常國興在監獄的小招待所裡一直等候裴毅。等來等去,不見裴毅,心裡生出不快。這次來,黃書記交給他一個重要任務,就是落實裴毅的事,因為這關係到一個年輕人的前途。 常國興掐滅煙,長歎一聲,這個裴毅確實是狂,他以為上面有個黃書記,下面有個尼加提,就可以對別的人不恭?兒子常曉走到今天這一步,跟這個人有直接關係哪。 外面傳來腳步聲,常國興以為是裴毅,一抬頭卻是胡松林。胡松林拎著一兜鮮桃進門,說:「嘗嘗鮮,這是咱們玉山老爹種的桃子。」 常國興在報上看到過玉山老爹的事蹟,聯想到自己和兒子,禁不住一陣感慨,不容易啊,這樣的父親。 二人東拉西扯了一陣,胡松林問起裴毅的事。常國興在老戰友面前無須遮掩,說:「他的事這次要查不清楚,我們肯定得考慮新的人選。」 胡松林在心裡「哎喲」一聲,想,裴毅這狗日的再有才也不成,缺的是官運啊。 不知不覺黃昏來臨。常國興看看表,兒子該來了。常國興還是從胡松林這裡得到兒子的下落的,胡松林來這裡之前給常曉打了個電話,想讓他們父子見一面。 常曉接電話時,正跟劉大水在外面喝酒。自上次挨了尹長水的訓後,劉大水對常曉嚴厲起來,動不動就拿他尋開心。常曉一直忍著,他知道劉大水好喝兩口,今天請他出來,算是緩和關係。 喝著酒,劉大水又教訓起常曉,說尹長水和法力克是一幫子,惹不起,懂不懂?常曉說不懂。劉大水又說,從今往後,把你那流氓習氣改一改,別老盯著女人看,好不好?常曉說不好! 劉大水火了,說:「傻X!難怪你被開除呢。」 一句話惹怒了常曉,常曉眼珠子瞪得血紅,說:「誰是傻X?老子是監獄人民警察,劉大水,你給我站起來!」 劉大水笑了,摸摸常曉的臉,說:「常警官,沒喝醉吧?你他媽昨天在我們面前耍威風,今兒是要飯的,狗屁不如!」說著,一拳過去,常曉的嘴當即就開了花,紅彤彤一朵大牡丹。 常曉接完胡松林的電話,打的往夏米其趕。 聽到敲門聲,胡松林連忙去開門。常曉東倒西歪,進門。 常國興有很久沒見兒子了,聽說兒子在絲路度假村當保安,心裡多少有些內疚,覺得自己對兒子是不是太殘酷了,弄得他連家也不敢回。現在看到他日夜牽掛的兒子竟然一臉青紫,滿嘴酒氣,一股子火不由地躥上來,說:「你這是到哪兒喝酒了?」 「跟一個哥兒們喝、喝的。」常曉聲音嘶啞。 常國興說:「什麼哥兒們!」他討厭這種詞兒。 常曉結結巴巴說:「從前是夏米其的犯、犯人……」 夏米其的犯人?常國興的心抽搐起來。兒子墮落到這種地步,還理直氣壯呢,看起來不收拾不成了!常國興一把將他揪過來,說:「你個不爭氣的東西!你都跟什麼人混?你是不是跟他們打架了?你、你、你……」 常國興再也找不到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憤慨了,最後用響亮的耳光作了替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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