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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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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小戈嘟噥道:「老封建,有啥不能說嘛,我爸那麼早就死了,我不相信你不想那事兒……」 周虹的臉騰地紅了,罵道:「小小年齡說這種話,真不要臉!」 「誰不要臉?周警官,我可要告你侮辱人格,侵犯人權了!你沒心理變態吧?書上說,更年期的女人變態原因之一就是性壓抑……」魯小戈故意氣母親。 周虹這回是真火了,一把將女兒拉下床,喝道:「魯小戈,你態度放老實點,少給我油腔滑調!站直了!」 魯小戈光著腳丫,提著褲子,靠牆站直。 「我問你,這書是不是男生借給你的?嗯?不許撒謊!」 魯小戈翻了母親一眼,看見母親發黑的眼神,知道自己惹禍了。如果再頂下去,母親當真會拿她像審罪犯一樣審個沒完,這種例子過去太多了。得,低頭吧。魯小戈心裡不服,嘴上卻說:「我錯了,周警官,我這就回學校把書還給人家……」 看到女兒低了頭,周虹臉上閃出一絲不易覺察的職業性的微笑,說:「嗯,態度不錯,好吧,饒你一次。如果你屢教不改,再犯類似的錯誤,到時可別怪我不客氣!」 魯小戈兩手貼著褲縫,半弓著身子,說:「是。」 「走吧。」周虹揮揮手,是員警那種幹練有力的手勢。 有了家裡這場不愉快,再看看秦大地望穿秋水地等她等得兩眼發綠,魯小戈略有所動,說:「走!」 魯小戈雖說跟著秦大地去了「情未了」,但心情並不好。主要是跟秦大地之間失去了共同語言。說來也怪,從前在一起挺開心的,現在秦大地一開腔她就煩。 比如秦大地說:「當年你是因為我爸當副市長才跟我好,現在我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 魯小戈便冷冷地笑,說:「呀,你從前不是老虎嘛。」 話中有話。 比如秦大地說:「陪陪我,就陪我這一次,最後一次……」 魯小戈本來想走,便又不情願地坐下,說:「說得對,本小姐肯定是最後一次陪你秦大地——秦鳳凰。」 秦大地不停地喝酒,嘴裡嘟囔個沒完,魯小戈真的煩了,乾脆扭過臉去,把口香糖嚼得吧嗒響,看那個彈鋼琴的男孩。 秦大地絕望了。魯小戈真的厭倦他了,可是自己還愛著她,有什麼辦法?秦大地趁著大腦還剩最後一根弦沒斷,哆哆嗦嗦去摸褲兜…… 「一杯你的,一杯我的……」他說,然後端著兩隻杯子,走到魯小戈面前。這時的秦大地滿臉通紅,渾身哆嗦,只是眼球不動。秦大地平常喜歡喝這種名叫「青春萬歲」的葡萄酒,一喝就要唱歌,現在他又唱了起來: 太陽落了明天依舊爬上來, 花兒謝了明年還會一樣開; 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 唱了幾句,秦大地就唱不下去了。他開始流淚,舉著酒杯的手抖得厲害。 「今天我18歲了……你能來,我、我高興!」秦大地朝魯小戈古怪地笑著,舌頭有點僵。「為我的18歲,乾杯!為我們曾經的愛情,乾杯!為我們永遠的青春,乾杯!……」 魯小戈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她已經不能忍受了——他的歌聲,他的感慨,他的氣息,全讓她討厭!她想喝下這杯酒,快快地逃出去,再也不要見到這個沒出息的男孩! 秦大地木木地看著魯小戈抓起牛仔包,看著她撅著屁股,邁著山羊腿,一搖一擺朝門外跑。他的視線有些模糊,頭暈得厲害,想喊住她,說「等等我」,可是那個青春的背影義無反顧,迎著夕陽而去。秦大地有點淒涼,舉著杯子準備結束這場生離死別,這時電影裡那種優美的慢鏡頭出現了——魯小戈懷抱著一縷燦爛的斜陽,在《獻給愛麗絲》的鋼琴曲中,緩緩倒下…… 魯小戈因搶救及時,最終活過命來。 而一心一意要跟魯小戈一道殉情的秦大地,還沒來得及喝下那杯「青春萬歲」,就被送進了看守所。 秦大地把魯小戈約到這裡早有預謀,酒裡面下了老鼠藥。 消息後來傳到監獄,秦為民傻了。他蹲在速生楊前,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六十五 就在裴毅不上不下的時候,接到妹妹的電話。裴玲在電話裡說,我們郝總請你過來,有要事談。 裴玲是從郝如意那裡知道哥哥的事的,一方面替哥哥叫屈,另一方面對秦為民惱火,這個人怎麼就不講點良心?難怪莊嚴不愛他。自己跟他風花雪月了一場,如今落得這般光景。裴玲把平安結撒了一地,燈下泛著幽暗的光亮,仿佛斑斑血跡。 郝如意請裴毅來,是想幫他,或者說幫自己。 郝如意與裴毅沒有多少正面接觸,但憑直覺和從胡松林那裡得到的零星資訊,他斷定這個年輕人跟自己一樣,是個有目標有毅力的人,是個能做大事的人。這樣的人才,放在戈壁灘上一座小監獄,可惜了。如果把他放在商場,他創造的價值將是不可估量的。裴毅如今不清不白,被晾在一邊,這是個時機。郝如意決定請他來公司幹,如此一來,自己的那塊心病也去就了。 尹長水對上司的這個決定感到突兀,但他很快就洞察到上司的真正目的,說:「好,好。」 郝如意的誠摯熱情,讓裴毅措手不及。他早就知道郝如意在肖爾巴格的名望,也知道他與胡松林關係不錯。也許因了這一點,裴毅對郝如意的態度一向是冷淡中帶著點蔑視。你不過有幾個臭錢,是不是?誰拿你當爺供,誰去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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