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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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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為民點燃煙,吸了一口。多年來懸在腦海中的那個疑團似乎在這一刻被解開,就是這個年輕人讓老婆失了貞,就是這個年輕人勾走了老婆的魂;而後他的妹妹又來替哥哥彌補,替哥哥還債!秦為民呵呵地笑起來,笑著笑著,捂住了臉,淚水從汙黑的指縫淌下。 風止住了腳步,草葉睜大了眼睛。清涼的月,把舊夢的陰影,罩在了這個穿囚衣的副市長臉上。 此時的秦為民還不知道家中又出事了。 六十三 如果莊嚴那兩天稍稍留意的話,就該發現秦大地已經很不對頭了。秦大地這次從學校回來沒有要錢,而是一連兩天把自己關進小屋,不出門。莊嚴做好早飯,到外面找工作,晚上回來發現飯菜原樣擺在桌上。 莊嚴敲門,門上了鎖。 莊嚴近一個時期與秦大地的關係相當緊張。秦大地從前就很不把她這個繼母放在眼裡,除了沒完沒了地耍賴要錢外,絲毫談不上尊重。丈夫入獄後,這個家岌岌可危,有如一座破房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莊嚴正處於女人不老不嫩最危險的時期,加上從市長夫人落到一介平民,這時她特別希望秦大地能突然轉變,從逆境中崛起;能像一些好孩子那樣體恤她,理解她,成為她的主心骨,家裡的頂樑柱。 可是,秦大地不是。到底不是親生的,隔一層。 秦大地非但不心疼她,反而變本加厲地折磨她。就說吃飯這一項吧,家裡的伙食已經沒法跟從前比了——從前想吃什麼,有保姆做。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莊嚴呆在縣上不講究,只能對付兩道家常菜。秦大地每每回來吃飯,皺著眉,摔碟子砸碗發脾氣,說繼母煮的是豬食!有一次湯盆摔碎了,把莊嚴的腳燙傷了。 龍龍不在家,上學去了。莊嚴扶著樓梯,一瘸一拐去醫院上藥,半路上遇到丈夫過去的司機大仲,大仲把莊嚴送到了醫院。莊嚴疼痛難忍,在床上躺了三天,多虧了龍龍給她泡包速食麵。 這個家還算個家嗎?莊嚴抱著枕頭哭。莊嚴的哭其實還不僅僅因為秦大地,它有著更深的含義。那是難以言說的恥辱和恨。司機大仲不是什麼好東西,莊嚴是知道的。丈夫在位時,這個人是秦家半個兒子,諸如家裡交電費水費之類的事情,都由大仲親自辦。連莊嚴買內衣和化妝品,大仲都像條狗一樣跟著。可是,丈夫落難後,大仲就變了臉。最典型的一件事是,莊父出殯要用車,大仲說自己有事。 每個人都有兩張臉應對人生,這也是生活所迫。但這張臉變化如此之快,還是讓莊嚴難以接受。莊嚴鄙視大仲,痛恨大仲。可是後來大仲要送她到醫院換藥,莊嚴又不好拒絕。那天晚上龍龍出去找同學玩了,大仲突然來到家中給莊嚴做飯。莊嚴讓他一塊兒吃,大仲也不客氣,並且熟門熟路地從櫃子裡取出一瓶五糧液。這是大仲送的,大仲有權利喝。吃完飯,大仲像過去一樣陪他的大姐聊起天來。天已不早,聊著聊著,大仲困了。莊嚴想起他是開車來的,便說,喝了酒,不能開車。要不你歇一會兒,醒醒酒。誰知這個人一下變成了吃人的老虎。他以猛虎下山之勢,從莊嚴的大小山頭一陣風掃過,一頓大嚼,而後竄進了密林沼澤……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莊嚴猝不及防。莊嚴起先真的像許多故事書中的那種烈女,要與老虎決一死戰。可是,女人就是女人,老虎就是老虎;老虎吃女人有快感,女人被老虎吃,也有快感。痛就是快感。 有了這一次,處於焦慮期的莊嚴似乎豁然開朗,就像一扇灰塵累累、爬滿蛛網的老窗戶,突然被一陣暴雨沖刷了個淨!窗裡窗外那麼一照,就發現從前和秦為民是在床上辦公,現在和大仲是在地下鬧革命。「辦公」和「革命」的內質是不同的,前者是文明的,屬於精神類;而後者呢,接近於原始,典型的行為主義。 性這個東西,秦為民這一代人羞於研究,什麼高潮不高潮,又不是鬧革命。兒子都搞出來兩個了,還不算高潮?秦為民對年輕人那一套性學說不齒。莊嚴現在有資格嘲笑丈夫了。如果沒有大仲,她還真不知道性高潮是什麼。可是,她又時時感到一種恥辱——大仲的行為完全是小人之舉,是乘人之危,是對丈夫最大的誣衊!是欺人太甚! 莊嚴的感覺沒錯。對大仲而言,莊嚴不過是一堆賣不掉的瘦豬肉,自家的肥羊肉吃膩時,嚼兩口老豬肉也無妨,調劑一下口味嘛。大仲的老婆年輕是年輕,就是不經用,用一回幾天喊累,讓大仲侍候個沒完。莊嚴雖說瘦,但皮實,想咋用咋用。大仲過去當過武警,摸爬滾打在這裡全派上了用場。看到這位曾經目空一切的副市長夫人被他整得像個下賤的蕩婦,大仲心裡有了一種釋放的快感。媽的,過去我給你當孫子,今兒你給我當婊子。我操了你,還要讓你說,操得好! 莊嚴和大仲的事終於被秦大地發現了。秦大地在家裡見過兩回大仲,態度冷淡。之後有一天上廁所,不經意在便池裡發現一隻乳白皮的沉澱物,細一看,就明白了事情。這玩意兒秦大地不陌生,過去他跟一個女孩子用過。剩下的幾隻藏到書包夾層裡,一直想找個機會對付魯小戈,可魯小戈是條小泥鰍,滑透了。 秦大地顧不得髒不髒了,一把捏出那玩意兒,沖進客廳,甩到了大仲臉上! 「你這個不要臉的大種馬,你竟然幹了我媽,我揍死你!」秦大地滿腔怒火,揪住大仲的前襟,掄開了拳頭。 讓莊嚴傷心的是,大仲沒有負疚和退讓的表示,他身強力壯,又練過武,秦大地無論如何也不是他的對手。秦大地接著就被大仲放翻在地。 大仲指著秦大地,說:「你敢動老子?你以為自己還是過去的秦大公子啊?告訴你吧,是你繼母耐不住了,找的我,我是替你爸幫忙呢,你該感謝老子才是!」說完,摔門走了。 秦大地趴在地上,嘴巴鼻子全在冒血。莊嚴心要碎了,肺要炸了,她撲過去抱住他,說:「大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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