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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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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明祥說:「'人'字雖然只有兩筆,卻最難寫。這一撇一捺,下筆要沉穩有力,結構要搭配得當。這樣'人'才不至於歪歪斜斜,才能顯出風骨。寫字尚如此,做人也是這個道理,只有行得端,立得正,才光明磊落,堂堂正正!」 孫政委一番富有哲理的話,博得一片掌聲。 送孫明祥和胡松林出門時,週一功將一個信封遞給孫明祥,說:「我寫了個東西。」 老孫打開,宣紙上赫然寫著「報告」二字。 胡松林驚呼:「我的天,他娘的週一功還要求留長髮和鬍子呢!」 週一功的長髮和鬍子在上次監規監紀大檢查中,被胡松林「剷除」,他一直耿耿於懷。 孫明祥說:「看起來人家對長髮和鬍子情有獨鍾,你看怎麼辦?」 胡松林說:「你說咋辦就咋辦。」現在他對週一功的態度已有了鬆動。 孫明祥提筆在報告上寫道:「同意週一功留長髮和鬍子。」 大牆書畫作品展如期舉行。 這一天,監獄邀請了不少地、市領導和藝術界名流參加,郝如意代表協辦單位表示祝賀。對於他的熱情支持,孫明祥和胡松林一再表示感謝,郝如意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陳晨作為新岸電視臺的主持人,第一次走出去,和市電視臺主持人白玫一同現場採訪。 對於這次機會,陳晨相當重視。早上出發前,她繞開阿斯婭,向常曉提出請求,能不能把「囚褲」換掉?平日出鏡時,允許她換掉上衣,但褲子必須是囚服。這灰藍色的「囚褲」一穿到腿上,陳晨頓時感到矮了半截。她討厭這大襠褲,把她好端端的身段弄沒了。 常曉打量著陳晨,說:「挺好嘛。」 陳晨笑了一下,說:「常警官,你是寫詩的,最講究美學,這紅西裝配淺藍的褲子,不如配黑褲子,你說對不對?」 常曉又從頭到腳把陳晨審視了一遍,說:「好吧。」 陳晨高興地謝了常曉,回監舍取自己的黑皮褲去了。 等陳晨再來,模樣大變。紅西裝,黑皮褲,一雙鋥亮的高靿兒皮靴緊包小腿,更顯得修長苗條。半短不長的頭髮也是做過的,跟眼下的紅歌星差不多,一綹綹都是經過摩絲處理的。眉眼勾畫得閃閃發光,兩片豔唇咄咄逼人。 陳晨一進門,常曉就說:「我快認不出你了。」 陳晨抿嘴一笑,輕盈地旋轉一圈,說:「是嗎?」 陳晨是在美容院化的妝。 女子監區最近從肖爾巴格請來兩位美容師,在這裡搞技術培訓。女犯對此反響強烈,過去別說不許化妝,連頭髮留長點也是不行的。現在美容院辦起了,女犯們可以輪流到美容院做美容,大家學習了技術,還把自己打扮漂亮了,真開心。超市里第一次出現紅紅綠綠的化妝品。周虹在大會上宣佈,節假日大家可以化妝!這一寬大政策,對生活在單調世界的女犯們,簡直就是一次大解放。大家把巴掌拍得嘩嘩響,足足響了五分鐘! 陳晨從美容院出來時,同監舍的王桂香剛好去剪頭,瞟了陳晨一眼,說:「哼,就是整成一朵花,也是狗屎一堆!」 這個犯流氓罪的女人算是把陳晨恨上了。她想像力驚人,前不久竟然弄了一根茄子塞到陳晨的枕頭下,誣告陳晨「搞流氓活動」。陳晨差點跟這個下流坯子拼命。想一想,其實不值。這種人是什麼層次的! 陳晨仰起下巴,送去一個高傲的笑,跺一跺腳,說:「呸!」 在去肖爾巴格的路上,儘管一片戈壁,但陳晨的心裡有如三月。一路上她唱了好多好聽的歌,仿佛重又回到了年少,回到了麥苗青青的郊遊的路上。杏花粉白,桃花粉紅,油菜花金黃。蜜蜂環繞著花蕊,蝴蝶追逐著溪水,小夥兒伴隨著姑娘。那是一段多好的時光啊! 陳晨的歌喉很動聽,唱的那些歌也都是常曉念書時唱過的。這就撥動了詩人的心弦,讓常曉感念傷懷,恍惚間覺得陳晨跟自己早都認識,甚至是他夢中的同桌。 兩人便一起唱。 常曉受處分後,陳晨從心底裡為他難過,她覺得都是那個讓常曉帶信的女人不是東西,坑了常曉。那些天看到常曉悶悶不樂,她還在他的檯曆上寫過一首小詩。現在常曉情緒好了,陳晨也輕鬆起來。 下車時,常曉從挎包裡取出自己剛出版的詩集——《永遠的夏米其》,送給陳晨。 陳晨有點受寵若驚,兩隻大眼睛閃著如獲至寶的欣喜,說:「給我簽個名,好嗎?」 常曉二話不說,簽上自己的名字。 陳晨像一名狂熱崇拜的小女生那樣,滿臉緋紅,鞠了一躬,說:「太謝謝啦!」 在後來的採訪中,應該說陳晨表現得相當出色,連那位大腕主持人白玫都對她刮目相看了。白玫帶來的一個叫西部牛仔的攝像,甚至一見鍾情,迷上了陳晨。他一直追隨著陳晨,不斷向她獻殷勤。陳晨有些飄飄然了,起先還知道收斂,後來就放開了。西部牛仔摟著她合影,她也不拒絕。陳晨快沒個樣子了。阿斯婭看看常曉,幾次想說,可當著外人面又不好說,怕抹了陳晨的面子,影響她工作情緒。 其實,陳晨是有意做給常曉看的。之前她就聽說常曉在肖爾巴格電視臺培訓時,被小白老師看上了。果然一見面,白玫就把常曉霸上了,一直說個沒完。陳晨不喜歡這個大女孩,太不喜歡了。一鼻子雀斑,全靠塗脂抹粉;眉毛也是怪怪的,說青不青,說藍不藍。她怎麼能配得上常曉?看得出來,她把常曉抓得很緊,一說話,鼻子上的雀斑就跳舞,很激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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