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昏前婚後 | 上頁 下頁


  「我靠!你說,那兩個人是不是太他媽的非凡了?」她假裝若無其事地破口大駡,伴著陣陣抽泣地乾笑,「哈……笑死人了,哈哈,居、居然還讓我去參加婚禮……」

  「你哭出來可以嗎?這樣很醜。」邱生用一句話很不留情面地撕開了她的偽裝。

  「哭出來會好過一點嗎?」小鹿已經忍不住了,顫抖著下顎,問。

  「我怎麼知道,我沒被朋友背叛過,也沒被人甩過。」

  「哇……」這句很殘忍很不含蓄的話,讓小鹿放聲大哭了起來,眼淚鼻涕一起往外流,「你到底……是、是不是人啊,不安慰我也就算了……還、還講這種話……你很幸災樂禍是不是?都是你不好,一直……一直說什麼我再等下去,就等著……被他的孩子叫阿姨吧,現在你如願了,一定很……很開心是不是?」

  「呵,你覺得呢?」他反問,答案就刻在他的表情上,一覽無遺。

  那分明就是一道很明快的笑容,顯示著他此刻心情好到非凡,在小鹿看來刺眼極了,自然也更刺激了她的淚腺。

  小鹿哭了很久,哭到精疲力竭,仍然沒有覺得好過些。再也哭不動了,她只好拉著邱生轉移陣地,買了很多啤酒,窩在邱生的暗房裡,不停地喝、不停地抱怨。

  「喂,你知道嗎?我原來好討厭這個城市,空氣差,物價高,人又市儈,跟我老家不能比。為了阮靈我才考這裡的大學,為了沈辰川我才愛上這裡……兩年半,我堅持不搬家,就算房東把租金漲了又漲;我死都不換手機卡,就算手機掉了好幾個,每次還非要把卡補回來,你知不知道補手機卡的手續好煩呀;唔……我好像還有好多堅持是為了他的,咦,怎麼想不起來了呢……」

  起先,邱生還很安靜地做個稱職的聆聽者,但漸漸地,他按捺不住了,「你之前說不搬家是因為我住在對面。」

  「呃……」小鹿搖頭晃腦地打了個酒嗝,「這種話你也信呀,真笨。」

  笨?呵,還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邱生蹙起眉心,發現他的確不該笨到坐在這邊看她撒潑。

  想著,他毫不留情地推開小鹿,動作絲毫都沒有憐香惜玉的成分,站起身,剛想要離開。有雙白白嫩嫩肉乎乎的手忽然緊攥住他的褲腿,手的主人聲情並茂、呼天搶地:「難道連你也不要我了嗎?我已經很慘了呀,不是說人間處處有真情嗎,你就這樣丟下一個被友情和愛情同時遺棄的女人嗎?你忍心嗎?」

  忍心,很忍心。

  邱生用行動回答了她的問題。顯然,對於小鹿那段很類似偶像劇對白的話,他沒有絲毫動容。

  眼看已經走到暗房門口了,就當他的手剛觸上門把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小鹿難受的低哼,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句頗有幾分傷感的喃語,「我們去結婚吧,別愛了,太傷了。」

  別愛了,太傷了。

  這話如果是別人說的,邱生會無關痛癢地一笑而過。

  可是,由一個平時傻乎乎、凡事都大而化之、每次笑起來還非要露牙齦的女人說出口時,反倒讓人覺得心裡有些許的痛感。

  邱生停住腳步,轉身,俯瞰很沒有美感地醉倒在地上的小鹿,聽著她一遍遍地重複著「沈辰川」這三個字。醒過神之後,他眯了眯眼眸,蹲下身,輕拍了下她的臉頰。

  沒反應。

  最後,邱生索性把她從地上揪了起來,直接拖出了暗房。

  「走,去結婚。」

  4月5日,很特殊的日子,俗稱清明節。

  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裡,這個日子是用來掃墓的,忌婚嫁。

  通常這一天的民政局基本沒有人會來登記結婚,當然也是會有例外的,行為極端的瘋子總是存在,比如今天。

  工作人員正轉動著椅子,時不時地用手裡的筆敲打桌面,用來打發無聊。

  邱生和程小鹿就這樣跌跌撞撞地闖了進去,勾肩搭背,走著蛇形的路線,小鹿還很豪爽地晃著手裡的空酒瓶,一臉「幹了它老娘就以身相許」的表情。排排坐的幾個工作人員很默契地瞪大眼、張大嘴,朝著他們行注目禮。原則上來說,這種肢體形態的兩個人開口的第一句話應該是「再來一瓶酒」……

  不過「原則」這東西是很變幻莫測的。

  小鹿用力地往椅子上一坐,「砰」的一聲把酒瓶丟到桌上,說的第一句話卻是:「結婚!我要跟這男人結婚!」

  「啊?」工作人員給出了錯愕後的直覺反應。原來不是跑錯地方的呀,她原本還打算告訴他們出門左拐有個火鍋店不錯,酒水免費。

  「呃……結婚要些什麼?」小鹿從包裡掏出一堆證件,打了個酒嗝,然後很費力地翻找著。

  工作人員低頭掃了眼桌上的那堆證件,意興闌珊地隨手撥了撥。嗯,不錯,她第一次看見有人帶著這些來結婚,出生證明、獨生子女證、團員證、紅十字會會員證、某高級會所會員證……女人去會所找女人?!

  「不好意思,那張會員證是我的。」邱生笑了笑,把會員證塞進了口袋裡。

  好銷魂好致命的笑容啊,怎麼就會陪這個瘋女人來結婚呢?

  「結婚到底要什麼呢?」小鹿還若無其事地繼續在證件裡翻找。

  「戶口本、身份證,去那邊複印。然後再去那邊拍照片。不過我比較建議等你們酒醒了再來登記,不要明天又跑去隔壁離婚,增加我們的工作負擔是很不厚道的。」工作人員很厭惡地瞪了她一眼,口吻很惡劣,還在妄想挽救那個一時鬼迷心竅的男人。

  偏偏那個男人不領情,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角,微醺的眼神裡帶著一絲無奈,「不用了。她不想戀愛了,太受傷,還是早點結婚好。」

  晨光初露,窗外的天已經亮了大半,厚實的窗簾擋住了光線,臥室裡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電腦螢幕散發出微弱的光亮,伴隨著若有似無的滑鼠敲擊聲,算得上靜謐。

  「早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在每一個夢醒時分,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必問,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

  一陣宛如怨婦索命般的幽幽淺唱突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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