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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看來,我要使出精神勝利大法,假裝我自己看不上他小樣的,先扛過眼下。可今後呢?照樣不好過,照樣沒盼頭。

  這會兒玩變臉戲法的妖人,要我跟他繼續天天面對面,我想不灰頭土臉,必須具備高超的演技、過硬的心理素質才頂得住。可我充其量只能算一業餘票友水準,到他高人面前班門弄斧,恐怕還會臨場縮水的嫌疑。要滴水不漏地應付好,可能性絕對微乎其微,這種自知之明我還是從來都不缺的。

  剛才的歪念,已證明我,連妖人無意的勾引都扛不住。若他要有意,那還了得。

  想來想去,要想自己的心不落入到這個永無生天的無底洞裡,也不想天天享受自虐戲碼的,我只有華山一條道——離開,離開香港。淩家不只有魅妖淩飛耀,還有個魔王大少爺,我們三人,糾結一起,簡直錯得太離譜了。這以後的日子,想想都是一恐怖長片,想想都讓人崩潰。想越多,我心裡就越難過,猶如自己一夜之間變成一貧如洗般難過透頂。

  我光顧自己浮想聯翩,一時倒忽略了淩飛耀的存在。直到這時,他忽然向我靠近過來,又在我背後幽幽地歎息出聲。

  我看不見他,但知道他靠近過來,且離我極近。因為,獨屬於他的美好氣息,漸漸向我靠攏,包圍過來。

  他一歎之下,我加倍心虛起來,更如同蔫了的花,一下垂了頭。

  我默默低著頭,盯著桌上的新人檔案出神。但這檔案讓我腦中關於「例外」的疑問,再度緩緩盤旋飛舞起來,呼嘯著要化作言語出口。

  冷靜,我要冷靜。既然妖不動,那我動。逃,是我現在挽救自己迷失和混亂的出路。心動,腳動。我移步,才移了一步,第二步還未落下,突然——

  「小心腳下!」淩飛耀語速極快地叫道,他同時已將我手腕捉住,適力一拽。

  暫態間,我被這道外力拽離了原先要落腳的位置。我擰身低頭一看,原來落腳點上,放著我剛才隨手擱在地上的玻璃杯。可憐我尚未來得及為足下驚險鬆口氣,勉強剛扳直身體,回頭過來,更緊張到連大氣都不敢出。

  淩飛耀剛才這麼一拽,不偏不倚把我拽到和他面對面的位置。他依然捉著我手腕不放,我心慌得無以復加,眼睛只敢盯著自己鞋子猛看。

  「為什麼你總要讓人意外?又總不能讓人放心?」

  輕緩憂柔的好聽聲音,演繹著如責如怨,曖昧難明的語句,入耳便化成使人意亂神迷的脈波。我抬頭追尋聲音的來處,但只看一眼就慌不迭地重又低下了頭。

  完美精緻的臉上染了淡淡憂傷,連眼神也不例外地滲著淡憂。他的憂傷,太有感染力,我原本就難過的情緒,被他的憂傷一包圍,立刻化成了眼中的淚意。好在只一眼,我還能控制住眼中雲霧,不讓它化雨而落。

  我和他依舊對立著,定定的像兩個木頭人。我不介意陪他這麼古怪地站著,但很討厭的是,他的氣息嘶嘶對我糾纏不休,存心要將我醉暈。在這詭異繚亂的氣氛中,我心中疼痛,腦中暈眩,終於按捺不住,要那堆積存已久,又始終不得其解的疑問脫口而出。

  我問得認真懇切:「二少,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要破格提拔我?公司明明為我這個職位做了很多的選拔工作,還已經決出了最後人選了。」

  「這我記得原先跟你說過,欣賞你的才華。說白了,創意好壞僅是一種觀者的感覺,靈感最重要,資歷、名聲說明不了什麼。我行事向來不拘一格,程式這東西,我也不看重,我只在意我想要的。當初選定你,就是相信你能做出我想要、適合我的東西。難道,你現在認為,我當時的選擇不對?」

  淩飛耀的聲音清亮又好聽,答得又分外從容,仿佛在朗誦散文詩。他的答覆合情合理,無懈可擊,我卻無法百分百信服。難道是我太多心了嗎?

  「你肯定我,我很高興。但我們部門同事都是男的,為什麼讓我來打破一致?」既然已經開口,我今天一定要把心中那堆積攢已久的疑問都問了,走也要走得了然。

  「我曾經也說過,你讓我有安全感,對你放心。」他淡淡的語氣,有些心不在焉、意興闌珊,讓我聽來明顯有敷衍的意思。

  我覺得很憋氣,堅決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但又怕惹他反感,特意柔音問道:「又不是請保鏢,要有安全感。而且我開頭兩次見你,還襲擊你了。再說,剛才還是你自己在問我,為什麼我總讓人不放心?」

  氣悶中,我又不自覺地抬頭看他。他的目光越過了我的頭頂,飄忽地落在遠處,臉上是若有所思的沉悶表情。

  「我們開始那兩次見面,哪是襲擊。我從沒都跟你要過解釋,是不是?我知道那不過都是碰巧發生的誤會。是襲擊還是誤會,我能區分清楚的。從開始,我就一直很放心你,沒人會聘用一個讓自己不放心的員工的。剛才,那麼問你一句,是看你最近老是摔摔碰碰的。純屬一時氣話,你不用往心裡去的。」

  他輕描淡寫,對答如流,所複內容貌似周詳細緻,滴水不漏。我卻仍有直覺,他在回避著什麼。他為何不能對我誠懇,他到底對在我隱瞞些什麼?

  我心中一寒,立刻從他面前退開數步。我忐忑看著他,他默默望著我。漸漸,他臉上浮起酸澀的笑意,彎起的眼角夾不住暗淡失意。這是不開心的表情!他有什麼理由忽然要難過?我是不是看錯了?

  困惑苦惱的我對他看了又看,他鬱鬱別開頭去,雙手往褲袋中一插,不聲不響地繞過我,似要離開。

  可他的難過,早已不可避免地波及我。我原本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壞情緒在我體內瘋狂叫囂著,霧氣再度開始在我眼中升騰彌漫。他對我,會有如此驚人的影響力,我的情緒竟因他失控,這可怕感受,讓我惱羞成怒,瞬失理智。

  惱怒中,我口不擇言,沖著他的背影,直白而尖銳地問道:「當初,你挑的不是我多好。『飛耀』的造型師就應該是男的,為什麼要有例外,又為什麼非要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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