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情惑愛(45)_檸檬黃

四十五

　　後來，我換好鞋子才裝若無其事樣回到攝影機前，他比我還顯得還要若無其事，其他人也不過就多看我兩眼，就仍然各忙各的了。

　　我歸位以後，淩飛耀非常紳士地領著我開始走位，相當入戲。

　　導演交代，第一個鏡頭重點在進門驚喜，起舞動情，表現兩段動作，兩種情緒而已。

　　想像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原本以為，裝模作樣一下，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但真要當眾表演，緊張和尷尬還是不期而至，何況還是如此劇情。幸好，淩飛耀是個好搭檔，他入戲快，又懂得不漏痕跡地巧妙引領。我們配合相當默契，演練進行很順利，幾乎沒什麼磕磕碰碰就走完了一遍。

　　肢體動作方面，我完全沒問題，只是表情還很不到位。因為，我在心虛，我不敢與他清澈似水、透人心弦的眼眸對視，更不能放肆表現出導演所要求的那種投入情緒，哪怕是裝。雖然，淩飛耀和導演都還沒向我指出我的不足，但我自己心裡很清楚，也隱約明白癥結的所在。

　　偏偏，淩飛耀出奇耐心，他好似不在乎我反應木訥，毫無怨言地，一遍又一遍地陪我演練，仿佛還樂在其中。

　　可我只要一到起舞部分，便緊張到手心裡盡是汗，也根本壓制不住自己的瘋狂心悸。

　　臨到此時，我才肯承認自己。原來，我早在心裡暗暗裝了一道閘，專門阻止淩飛耀進入的一道閘，閘門的控制閥就是我的理智。我現在害怕放任自己的情緒，害怕感性強大的同時，理智就會脆弱，再抵禦不住他入侵到我心裡。

　　現在，我後悔自己應下這個幫忙！

　　看著淩飛耀越來越投入，全神貫注，至情至性，我只想就此中止。內心強烈的恐慌已令我無法再支撐下去，我寧可他表現不滿，對我發火，也不要這樣用無盡柔情將我團團包圍。

　　我控制不住出口喊停，我需要冷靜，我需要整理自己的情緒。我心慌意亂道：「請給我幾分鐘，我想休息一下再開始。」

　　「好。」他神情溫柔，回答乾脆。

　　別墅很大，我找到空房間，就把自己關了進去。臨窗而立，沒開燈，我需要黑暗來讓自己更快冷靜下來。窗外是花園，因為拍攝需要，裝飾了繽紛閃燈，此起彼落，繚亂紛呈，好似我此刻淩亂心緒。

　　然而，我的混亂根本還沒來得及平伏，侵略者已悄然而至。淩飛耀也沒敲門，就直接開門而入，大咧咧地站定我對面。

　　「不用緊張，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第一次表演可以做到這樣，算非常難得了。」

　　花園映照進來的燈光很微弱，霧化過的妙顏，看起來完美到不真切。體貼的輕柔細語如流水般悠悠淌入我心間。

　　淩飛耀真的知道我的緊張嗎？我的掙扎，我的心動，他知道嗎？

　　房間內，與他獨處，我的緊張和心慌毫無撤退的跡象。我低下了頭，怕讓淩飛耀看出我的異樣：「謝謝，你這是在安慰我。」

　　他幽幽歎息起來，低緩的聲音透出強烈的自責和內疚：「是我的問題，是我太自作聰明，我不該拉你進來。」

　　他這話，我聽來感覺暗有深意。淩飛耀會是這種情緒，肯定是看出我的小心思了。我在心底暗暗歎息，我怎麼可以低估了他的洞察力。在他面前，我無所遁形！

　　既然如此，與其虛偽逃避，不如坦然面對。我的心思，他知道又如何。讓他嘲笑，讓他更加得意他的魅力無窮吧！這些，我都還承受得起。

　　「我沒怪你，是我太笨了，現在拖累你了。」

　　我無奈，抬頭望著那雙洞徹人心的明眸。他星眸熠熠，似乎蘊涵淡淡柔情，又似乎深不可測。

　　我希望，他從現在開始，在我離開之前，回避我，不要再來招惹我。沒有回應的心動，我相信，我能很快將它平息下去。

　　當我正打算開口暗示他今後回避之意，他已搶先開了口：「我，是自己心甘情願的。你，也要給自己一點信心，嗯？」

　　他溫情脈脈地向我伸手，以邀請的姿勢，攤在我們之間。窗外星星點點、起起鬱鬱的燈光，映射成他眼眸中忽明忽滅的光芒。

　　這含義可深可淺的伸手，在我眼裡，無疑是曖昧的邀請。這叫我怎可放心自己伸手接下這溫柔*手的邀請？

　　他明知我已心動，為何還要來撩撥我的心弦，擾亂我的理智？是他覺得還沒逗弄戲耍夠我？還是，他也為我所動？

　　真是妄想，憑他無從捉摸的詭異心性，就不可能為我所動。即使有所動，那又如何。我連趙熙原都要不起，何況是淩飛耀。他的家世前程兄弟，每一樣都是萬丈高山，可以成為瞬間徹底隔離我的理由。淩飛耀如此聰明，又怎會不明了我和他之間的天差地遠。

　　他若真的有心，恐怕也不忍伸這一手來為難我了！

　　他這伸手遞來的邀請，難道只是一種逗弄？答案是與否對我而言，眼下並不緊要。我只知道，我若伸手，那接下的是曖昧，是被動，更是無望。我，又怎麼狠心讓自己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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