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情惑愛(34)_檸檬黃

三十四

　　我不知，他是否明白，他這樣做，對我是最殘忍、最惡毒的戲耍！

　　但也是從那時起，我發覺自己性格中也有堅強的一面。演唱會過去半月以後，我的內心已經慢慢平靜下來，只當趙熙原的這場捉弄是上天對我以前不解他人風情，無視他人真情的報應。我開始破天荒地鍾情于學業，專注於就業。

　　我有今日的工作成就，需要謝謝趙熙原。當初，是他讓我迷途知返，一門心思用到了學業和鑽營覓職上。也正是那個時候，我突飛猛進的學業表現引起了教授的注意，才得來那份電影服裝助理的工作。

　　原來，我因為兼讀了第二專業，課要比一般同學多。但因趙熙原不住校，我們相處的時光就只有白天。為了遷就他的活動規律，多一點相處時光，我一度常常翹服裝設計的課。好在，我為了重新振作起來，更為主動地避開趙熙原，加倍在意起服裝設計系的課程和作業。這一奮發，竟把設計成績弄得出類拔萃，設計作品更是佳創迭現。我想徹底重回「橋歸橋，路歸路」，和趙熙原互不交叉干擾的生活。

　　如果我和趙熙原真就這麼簡單地從此疏離，倒勉強還算是好聚好散，可偏偏生活總是有出人意料的發生。

　　去年六一的傍晚，我和趙熙原互不相見已一月多了。我走在路上，他很突然地出現，並攔下了我，說有事想我談談。我冷面，但同意他有話就說。他說要去咖啡館坐下來聊，我定在那裡，心情很矛盾。

　　我當時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糾葛的，但我又很想知道，他到底出於什麼原因，如此突然決絕地疏離我。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和他去咖啡館。我要一個明白，只要一個明白。我不想讓他成為我心頭永遠的疑惑。

　　學校附近的咖啡館永遠是戀人雙雙對對充斥著每個角落。我和趙熙原選擇了包廂。

　　點過咖啡後，我和他都沉默，咖啡送到時，彼此還在沉默著。

　　侍應生放下咖啡退了出去，我剛想伸手去拿糖包，趙熙原伸手過來一攔，又將我的那杯咖啡端到了他自己面前，不緊不慢地往那杯咖啡里加糖和奶精。

　　那杯咖啡經他調配以後，又送回了我的面前。我看了有點發愣。這種細膩溫婉的小事，他往日也極少做的，今天這麼討好，是想挽回還是彌補什麼？

　　看著熟悉的俊容眉頭輕皺，眸色黯然，流露著煩惱的神色。

　　我迫切想知道真相，不自覺喃喃問出了口：「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才好，天樂。」他垂下苦悶的臉，雙手捂著額頭，難過道，「對不起，請相信我，我真的是不得已的。」

　　我想不到從來高傲、淡定的趙熙原會有這樣的時刻，也想不出是怎樣的原因讓他這樣難以啟齒。那時的他，在我眼裡，是最不該有煩惱和痛苦的人。

　　我不想再聽這種含混不清的話，也害怕自己會因他的痛苦、他的存在，再次喚起自己對他的那分柔情。

　　我矛盾著，還是起身欲走：「你說不出口？那我走了。」

　　「別走，我請你別走！我說，你聽我說……你知道嗎？我之前以為，自己不聲不響地走開，徹底地回避你，是把傷害降到最小的方式。現在看來是我錯了，還錯得很過分！……這段時間，總見不到你，我才知，一個讓自己念念不忘的人，無聲無息地消失是怎樣痛苦的一件事。我現在，終於也體會到了，體會到這苦惱。對不起，天樂，真的對不起。我現在很後悔，後悔我不應該就那樣疏離你。但請你相信我，開始，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趙熙原依舊悶著頭，手指節繃得發白。他懊悔痛苦的緩慢話語，慢慢剝開我心上強行封閉，並未完全癒合的傷口。

　　我呆滯地落回座位。痛，他會有我痛嗎？苦，他會有我苦嗎？是我無處申辯，打落牙齒和血吞；是我背負著眾目睽睽的譏諷，成了眾所周知的笑柄。他可知，他已成了我的午夜夢魘？這些天來，我只能半夜偷偷落淚，不敢讓人知曉！

　　我心中的酸楚湧上鼻尖，激出眼中的雨意。

　　趙熙原緩緩抬起頭，深幽的眸中竟也有淚光閃動，清俊面孔上更袒露著悔意。

　　「天樂，請你原諒我，原諒我的錯。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無能為力。我放不下，沒有辦法讓自己放開你。」

　　我心神恍惚起來。他這是想挽回嗎？我到底該不該原諒他呢？

　　我望著他——我最初的情生意動，看著晶瑩淚滴從他眼裡掉落，心一下子柔軟得無以復加。

　　淚也在我眼中旋轉，我遲疑再三，還是端起那杯微涼的咖啡緩緩喝下：「你總算是來了。」

　　趙熙原彎起的笑很苦澀，他咬著唇，欲言又止，定定地凝看著我。我心裡五味雜陳，眼中的那顆淚再忽不住，悄然落下。

　　冗長的沉默——

　　我無心言語，因為心裡很痛，不知是心痛他，還是心痛我自己。在我默認原諒之後，趙熙原依然異乎尋常的苦悶神色也讓我隱隱不安。

　　我保持沉默，等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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