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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這位孔雀男,全身上下,來來往往,有形無形,樣樣都是超凡出眾,堪稱完美。這樣幸福無憂的人,偏偏此刻也要忍受苦惱煎熬。全怪我,只怪我今天把他的包和樣碟給丟了!

  我良心發現,再度自責起來。怎麼辦呢?我怎麼做可以彌補這個失誤?怎樣做可以解去他的憂愁?

  我歉疚道:「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今天犯了最嚴重的失誤,二少,請你告訴我,怎麼做能彌補我今天的過錯?」

  淩飛耀冷眼斜睨,語氣森寒,反問道:「怎麼辦?你問我怎麼辦?」

  他不等我回復,又抬頭仰望夜空,幽幽歎息著,臉上的憂傷已升級為痛苦。

  他鬱鬱道:「為了出道萬無一失,我整整準備了四年。我從小在國外長大,原來中文一塌糊塗,學中文,學舞蹈,學唱歌,學演技,還要正常上課——這四年,你想像不出,我有多忙碌。但不管多忙,我從來不敢有一點放鬆,因為,我決心要做的事,不能有失誤,更不能有失敗!」陡然,他面部抽搐,語氣激烈,「你知道,我為這張唱片又花費了多少心血?你倒好,今天把樣碟給我丟了,我真恨不得掐死你!」話一完,他仰頭,一口氣喝光手中啤酒,又一使勁,沖著我面,單手捏扁了空罐。

  我不由得心驚肉跳,又心想他不時能做出非同尋常出格舉動,而此處又荒無人跡,難不成他今天要滅了我才解氣?

  我不動聲色拿過一罐啤酒,將它捏在手中假裝把玩,淒淒道:「二少,我的失誤不值得原諒,我再道歉也於事無補。反正,我無顏對你,如果真能讓你解氣,你就掐死我算了。我絕不怨你!」

  我只是嘴上說得漂亮,其實我最怕死,這番「求死表白」完全是指望以毒攻毒。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我知道練舞的他身手不一般,即使兩個我也未必打得過他一個。若他真敢過來掐我,我拿沒開的啤酒罐砸他後腦勺上,說不定還有把他先撂倒的可能。

  淩飛耀斜眼看我,哼哼道:「為你?我攤上條人命,值得嗎?別掐不死你,反過頭來讓你用啤酒罐砸成個傻子。」

  這人是不是在我心裡安了臥底了,這都讓他看出來了。我大驚失色,啤酒罐差點就從手裡掉落。

  我強作鎮定,朗聲道:「你不信我道歉的誠意,我也沒辦法。這酒,我只是想拿來喝的!」

  其實我平常幾乎是從來不沾酒的,現在已「騎虎難下」,我只好拉開啤酒罐,咚咚喝起來。

  淩飛耀繼續痛飲,又幹掉一罐後:「鄭天樂,你怎麼就這麼不待見我?我對你再好,都從來不見你把我當回好人!我是不會指望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對我作什麼彌補的!」他憤憤一通,之後,似乎無奈而合眼歎息。

  長翹睫毛上微微顫動,恍若月光正在舞動。望著他恬靜俊雅、美得如夢似幻的側臉,我竟然移不開眼。

  在冗長沉默後,他的眼突然睜開,明澈晶亮的眸子,向我射來晦澀幽深之光。

  淩飛耀恨恨道:「你最好認真祈禱偷包的傢伙不懂樣碟的價值,隨手把它扔了。要不然,這事讓公司知道,不只很難收拾,連我哥也保不了你。」

  我,一敗塗地!感情、事業頃刻盡毀,此等悲慘幾人能遇,此間酸楚苦痛偏還無人能訴!若非他提醒,我這粗枝大葉的女人,竟讓這良辰美景惑得不知今夕是何夕,茫茫然忘了尚有大禍懸頂未決。

  如果那殺千刀的偷包賊明白樣碟的價值並利用起來,恐怕我會負債累累回到上海——往後終日拼命工作來掙錢還債,那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想當初就不該跟趙熙原糾纏,也不該自以為是,不知斤兩地好勝。不好勝就已一早放棄釋懷,那自然不會來香港。不來香港,便不會認識淩飛耀,不認識他自然不會丟樣碟,不丟樣碟就不會有淒慘境況的可能。一環扣一環,一步踏錯,便步步皆錯,今日苦果原來一早暗伏。

  心頭新傷舊痛一併發作起來,苦不堪言。涼酒入喉寒透心扉,真道借酒澆愁,愁更愁!悶頭痛飲啤酒,酒已化淚不自覺潸然而下。

  「別哭了,真是被你打敗了,你就吃定我不會拿你怎麼樣!鄭天樂,你就不能開口求我一句嗎?我不說出去,樣碟丟失的事會不會曝光還不知道,你現在有什麼好哭的。」

  我剛傷感得太投入,幾乎忘了還有淩飛耀在旁,我淚眼朦朧激動地問:「你會替我保密樣碟丟失?」

  「今天真給嚇傻了?你平常那點小聰明都跑哪裡去了!我要不肯幫你,會有興致帶你來這裡看風景散心?真是笨死了!」

  淩飛耀你可真會說話,這件事上,我和你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居然還來賣我人情。

  聽他這麼又嘲諷又寬解,我心頭五味俱全,又念及感情重挫,前途蔔測,定要號哭一場才覺痛快,不由得仰頭大哭起來。

  淩飛耀懨懨嚷道:「喂,都說了現在沒事,你還哭什麼?別哭了好不好?」

  我不理睬他,自顧自痛痛快快地哭著。

  「你哭得好煩人,不許哭了!」

  我哭得更凶。

  「叫你不許哭了,怎麼哭更凶?」

  我繼續下我的瓢潑大雨。

  「再哭,再哭就更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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