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情惑愛(4)_檸檬黃

四

　　於是，我們三人坐在一桌，不過，他們歸他們吃，我歸我吃。我自顧自拼命往嘴裡塞東西，在周嘉寧面前，我從來都不計較自己的淑女形象，反而還常常故意自毀形象，以期改變一下他對我的看法。

　　我知道我這一盤子的菜多得有點誇張，但我不是懶得多跑嘛，這兩人也用不著少見多怪式笑話我啊！

　　我悶悶地朝他們翻白眼，有點惱火，一來氣，居然就被菜噎住了。

　　周嘉寧急得在旁吱吱亂叫，但趙熙原卻過來扣住我的兩個手腕，將我雙臂高舉過我的頭頂，又用手在我後背一下一下，不輕不重地拍著。

　　舉手以後，我的頭跟著仰起。四目相對，我忽然發覺，他的眼眸如深潭一般幽深無底，又亮亮地映著我的縮影，仿佛那裡住了另外一個我。我看著他，看著他眼中的我，更看到他白皙俊容上緊張和關切的表情。我竟然心神有些恍惚，耳後立刻爬起了火。

　　在趙熙原的幫忙下，我漸漸緩過氣來，但神情窘迫，感覺尷尬萬分。於是，我抓起水杯給自己猛灌一通水，本想安神，不料又讓水給嗆著了。這一嗆，我更覺得自己臉上燒得如火如荼。

　　從來沒在大庭廣眾下如此狼狽，我臉上實在有點掛不住，只好硬著頭皮假裝鎮定，咬牙切齒地繼續吃。

　　還好他們倒還識趣，沒有對我落井下石。周嘉寧是想開口說什麼，但看我神色不佳，動了動嘴唇沒敢真的吱聲。我偷偷瞄了眼趙熙原，他倒是優雅如故，神色怡然地自顧自吃著。

　　對付完盤中菜，我想遁地而走。想想又覺得不現實，就貼著牆邊，低著頭，以盡可能低調的方式撤退。臨到門口，又鬼使神差地回頭。結果，迎頭就撞上了趙熙原的炯炯目光，我心頭一抖，趕緊擰回頭，飛速逃走。那時，我根本想不到，趙熙原後面還有更讓我震驚的表現。

　　那天晚餐，農莊為我們安排了露天的燒烤自助餐。半大的人沒幾個是沉靜的，因此大家都端著盤子跑來跑去，邊吃邊聊。我也不例外，端了個盤子，在燒烤爐前竄來竄去。

　　後來，男生們開始聚眾拼酒。周嘉寧的酒量好，也好鬥酒，自然起勁。

　　我聊聊吃吃一通，站久了，感覺有點累，就找了角落處的一張小方桌坐下。那時的我，沒什麼煩心事，百無聊賴下只好發呆。我很愜意地坐在椅子上，望著星空，吸著橙汁。

　　不知何時起，趙熙原已悄無聲息地坐到了我對面。除了他，桌上還多了兩罐啤酒。趙帥哥手托著腮幫，喝著啤酒，臉頰微醺，深情款款地望著我。

　　深情款款——當這詞語出現在我腦中時，我瞬間覺得頭頂直冒寬黑線，臉部表情也開始不自然，身體還跟著抖了個激靈。

　　估計是我判斷有誤，要再認真鑒定一下。於是，我瞪大眼仔細再看。

　　趙熙原也不說話，就那麼直勾勾望著我，還沖我淺淺笑著，眼睛眨了又眨。天，這準確地形容應該是拋媚眼加放電吧！這朵水仙花還真是悶騷，我從前怎麼沒發現他的這一面呢？

　　我超級震驚，恍惚覺得眼前一片電閃雷鳴。我很是受不了這種氣氛，正打算走開的時候，趙熙原不急不慢地開了腔：「鄭天樂……」

　　「嗯。」我應聲。

　　「喝酒嗎？」他挑眉，手上又拉開一罐啤酒。

　　我搖搖頭。我是從來不喝酒的乖小孩。

　　「你很愛笑，看見你的時候，你總是在笑……鄭天樂，你的笑容很棒！」他這話講得好像有點微妙。

　　我摸摸自己的臉，感覺自己平常對他好像沒那麼多的好臉色。我拿捏不定狀況，便微笑著，不置可否地謝道：「謝謝！」

　　「你最喜歡聽誰的歌？」他的話題跳得很快。

　　「張學友。」

　　「那等他來上海開演唱會的時候，我一定請你一起去看。」

　　「好。」我惜字如金。

　　你為什麼要請我看演唱會？我為什麼要跟你去看演唱會？我有疑問，但我的潛意識提醒我不要探究太多，暫且靜觀其變。

　　趙熙原好像有些緊張，不停在給自己灌酒，又把經手的鋁制啤酒罐統統都給捏變了形。不多時，兩罐啤酒全讓他解決了。他也已經酒色上臉，連手指都微微泛成緋紅，襯得他似乎在害羞，欲言又止地望著我，望得我心裡顫顫的。

　　「我喜歡你。」他說得非常非常輕，輕若蚊訥，幾乎微不可辨。

　　不過，我還是聽到了。這話在我腦中立馬炸開，我下意識驚道：「什麼？！」

　　趙熙原臉色突然變得彆扭，他長長歎氣後幽幽道：「好話只說一遍！沒聽見就算了！」

　　當時，我腦袋裡剛才的爆炸餘效未過，還在嗡嗡作響，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我呆呆地把視線收回，投注在手中的橙汁上。

　　往日裡「告白」的場面經歷過不少了，但這般不清不楚還從沒有過，這算什麼套路？我凝神，腦袋開始飛速運轉。既然他不再深入，甚至開始回避，我也只能聽過就當沒聽過。我認為，眼下沉默是金！

　　我默，他也默。於是，尷尬的靜默開始無限蔓延……直至我忍無可忍，起身離去。

　　不過，農莊遊結束後，我還是不由自主地留意起趙熙原來，而他對我也開始和以往有所不同。

　　上課時，他總會坐在我附近，又時不時地把視線停留在我臉上。我去哪裡，往往他也會出現在哪裡；我講話，他會很認真地聽；我開玩笑，他會跟我抬杠；我不開心，他會逗我開心；我開心，他會陪著我笑。

　　他常常會請客買我喜歡的零食，但會不露痕跡地見者有份。他很恰到好處地存在著，讓你感覺有人關懷，但沒有受滋擾的情緒產生。我感覺他在慢慢滲透進我的生活。他並沒有對我表白的舉動，我倒也覺得坦然和愜意。

　　周嘉寧本來還同以往般在我周圍上躥下跳，照樣花樣百出來討好我。只可惜，他對我作再多努力也是無用功，我只會愈加對他冷硬，逼他放棄。漸漸，他也收斂起來，只在旁對我察言觀色，鬱悶開始在他臉上更頻繁地出現。我想，他應該也體察到趙熙原對我不同一般的心思，但又無奈我和他最好朋友間的暗火流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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