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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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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還記著這個男人?明明知道和他肌膚相融的那幾個小時是罪惡的,但我還是一遍遍地願意回憶它。這一個多月來,我一直用盡全力在和這個名字做著鬥爭,就像同當初「翠萍」的鬥爭。我要忘記這個男人,因為我根本就沒有記住他的理由。 他只是一個偶然被我利用過的男人,是我極度妒忌和扭曲的靈魂下的一個犧牲品。如果我對這名字還有什麼非份之想,那麼我身上的罪惡就會更加加重。 洗完澡,我回到床上,我把叮叮抱在懷裡,把頭埋在它的脊背上,感覺到了它微微跳動的小心臟。等我抬起頭,它用明亮的眼睛看著我,仿佛問我在想什麼? 我想到了葉子,想到阿媚。我們這樣的女人,難道真的就得不到真正的愛情嗎?我發現自己真的很想念耀陽。難道是我愛上他了嗎?這不太可能吧!我害怕得搖了搖頭。我可不想為了一個得不到的東西而傷心痛苦。 2 耶爾和法國藍色海岸的其他城市一樣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冬天,至少沒有像北京那樣刺骨的冬天。它美麗的天氣和它藍色的海水一樣著名。這裡幾乎沒有下過雪,冬天通常也不會太冷。 我回來的這兩天,下起小雨。 撐著一把透明的雨傘,我走在進城的小路上,叮叮在前面跑著,跑一段,就會停下來在前面搖著尾巴等我。 從北京回來到現在,我還沒有進過城。這雨提醒了我,我已經很久沒有去我的公園看望我的朋友。 整個城市是寂靜的,似乎只聽見鞋子踩在石頭地板上的聲音。 進入老城,在高高的十字架下佇立了幾秒鐘後,我徑直繞到教堂後面,走出十幾米,就看到了一片墓地。輕輕推開墓地圓形柵欄式小鐵門,小門隨著發出「吱吱」的聲音。 我帶著叮叮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再轉過身,把那個紛繁世界「吱吱」地關在了身後。 這片墓地面積不是很大,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上百個人的墓碑,像擺滿了棋子的棋盤。每個棋子下都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個已經擺脫了凡塵的人。 我圍著「棋盤」,在棋子間轉了一圈。 有的「棋子」前擺著五顏六色的花束,那一定是「棋子」的親友們來看望過他。不論是活人,還是當個棋子,能被人惦記,總是一件幸福的事。 轉過一圈後,我坐在老地方休息。 這是一張極其普通的深棕色、帶後背的木制長椅,公園裡隨處可見。因為上面還有雨水,我便從紙袋裡取出一個塑膠袋墊在上面。 在長椅上坐定,我將頭微微向上仰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被冬天浸泡過的空氣,摻著松柏清香,一圈一圈由肺腑向身體其他部分擴散下去。我陶醉在這刹那間通暢的新陳代謝中,略感潮濕的空氣冷得恰到好處,溫度近似我四季冰涼的手指。 樹上傳來小鳥的嘰喳聲,雖然現在還不到交歡時節,但它們的聲音聽起來仍然是清脆動人。 雨,停了。 我從紙袋裡拿出一根長麵包,掰下一大塊,撕碎後扔在腳下不遠處。 新出爐的麵包特有的芳香一下子吸引來了十幾隻小鳥,除了幾隻喜鵲外,剩下的就是些灰色的小麻雀。它們的肚子一定是餓了,低著頭興奮地啄著地上的麵包。 二叔曾對我說,我的這個做法是在害它們。這些生活在大自然裡的鳥不同於廣場上放飛的那些鴿子,它們是需要自己找食吃的。如果它們也養成了依靠人餵養的習慣,慢慢就會喪失自己獨立的本能。如果人一旦停止餵食給它們,它們就會餓死的。 這是真的嗎?聽上去倒是蠻有道理的。可是每次來這裡,我總是禁不住想喂喂它們。我想,人時不時還要去餐館裡換換口味,反正自己也不是常來,就讓它們把它當成難得的一次在「餐館」改善伙食的機會。所以,我每次總是買最新鮮的麵包給它們吃。 這些鳥很快就把地上的麵包吃得精光,我又掰下一大塊給它們。看到小鳥們開心的樣子,我也覺得很開心。 這塊墓地就是我的公園,這裡沒有垂著楊柳的人工湖,沒有小孩的奔跑喧鬧,沒有霜淇淋和熱狗,陪伴我的是一個個有罪或無罪的靈魂。 坐在這裡,正好對著教堂的側面。這裡教堂的大門總是緊緊地閉著,偶爾能看見一兩個修女進進出出。那些身穿黑袍的修女一定是天使的姐妹。 我從來沒有去過教堂,那厚厚的大門裡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世界? 我自認自己不是一個純潔的人,教堂裡金燦燦的耶穌像和長著翅膀的天使對於我太過於神聖。在聖父和聖母的光輝下,我肯定會像一個見到陽光的吸血鬼那樣,霎間化成粉末。 不過聽說,在這些天主教的教堂裡,任何人都可以在別人看不到她臉的小屋子向神父懺悔她的罪過。不論她犯過多大的罪,神父都不可以告訴別人,還會向她指一條通向光明的道路。 身邊的小鳥很快就將地上的麵包又吃光了,在它們眼裡,這個餵食給它們的年輕女人一定是一個好人,至少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所以,它們一點也不怕她,不僅離她很近,還用眼睛好奇地盯著她看。 當這些小鳥在吃地上的麵包的時候,叮叮總會蹲在很遠的地方看著它們。有時,它也會過來搗亂,嚇得小鳥們「撲撲」地拍著翅膀四下飛走。 我知道,叮叮並不是真的要抓住它們,吃掉它們。它已經習慣吃商店裡出售的專門狗食品。它只是想跟小鳥們開個玩笑。叮叮和我一樣,太寂寞了,它總是盼著和鄰家的小孩一起玩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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