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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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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謎 如果一個特別的女人,你遇見過三次,在三個不同的季節,三個不同的國家,那你和她不能不稱之為有緣。我就認識這樣一個人——林紫馨。 1 第一次碰到她,是2001年冬天。 新年剛過,我們同乘一趟飛機去巴黎。她坐在我旁邊,一個靠窗的位置。 這是一個身體纖細,一身黑衣的女人,柔軟飄逸的長髮上戴著一頂白色窄邊的軟帽。 當我走到她旁邊的時候,她側著頭,目光始終盯著舷窗外邊,看著那些忙忙碌碌往飛機上裝行李的工人。 我放好行李,在她身邊坐下。她這才轉過頭來,五官精緻動人,尖尖的下巴,大眼細鼻樑,透著江南女子特有的秀美。那天,她的臉上脂粉未施,皮膚白皙,面容略微有些疲倦,蒼白中帶著清純。 我熱情地沖她一笑:「你好!」 她嘴角微微一動,算是打過招呼。 她的神情寧靜,讓人覺得甚至有些冷漠,纖長濃密的睫毛襯托出一雙深棕色的眼睛,幽然深遠的眼神裡帶著幾絲憂鬱。 她的臉繼續側向窗外。外面很冷,舷窗結了層白色透明的冰淩。 幾個工人身著厚厚的深色羽絨服,一邊裝行李,一邊說笑。儘管什麼也聽不到,但覺得他們張大嘴笑得很開心。她看得很入神。 飛機上了天,她的頭還是側向一邊看著窗外。天氣陰冷,外面除了白茫茫一片,枯燥乏味,找不到稱得上風景的東西。她一定是有什麼心事,想著什麼人。我猜測著…… 「你去巴黎嗎?」我對她產生好奇,沒話找話。我是一個愛說話的人,長途旅行,常常喜歡和鄰座的陌生人聊天,一是打發寂寞,二是覺得每一個陌生人都有故事,都會給我帶來靈感。 她點點頭,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戴好耳機後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顯然,她不愛跟陌生人說話,更不願意在萬米高空之上受人打擾。我不再跟她說話,隨手翻開一本雜誌看了起來。 空中小姐送來午飯。她禮貌地說了聲「Merci」(法語:謝謝),很斯文地用塑膠刀叉吃著魚、煮爛的菠菜和土豆泥,然後是水果沙拉。吃飯的時候,她也沒有把耳機摘下來。吃過之後,她把帽子拉低,閉上眼睛在那裡休息。 我偷眼打量著她,她看上去和我年紀相仿。休息過一會兒,她坐起身,眼睛又是一動不動盯著舷窗外的一片蒼茫。 機艙裡有人聊天,有人聽音樂,也有人看電視,唯有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像是山谷裡的一隻野百合。 她盯著外面看了一會兒,可能覺得沒有什麼可看的,飛機上的音樂頻道又過於單調,就摘掉耳機,從包裡取出一本書。我瞟了一眼,是渡邊淳一的《失樂園》。她翻了幾頁,思考著什麼,目光又與宇宙間的蒼茫融合在一起,像是一種習慣。 直到飛機平安降落在戴高樂機場,我們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飛機在地面上高速滑行,我的目光無意中和她再次相對。這次只是輕輕沖她一笑,也許是因為到了另一個國家,她感到了解脫,也沖我輕輕一笑。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像剛盛開的蘭花上映了道彩虹。在這瞬間,我感到,她其實是一個臉上掛著冰的可愛女人。 下了飛機,沒有來得及道別,她就融化在機場大廳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見蹤影。 第二次碰到她是半年後,在摩納哥,蒙特卡羅賭場。 夏天,我和一個朋友去法國南方度假,在這裡只停留一天,白天擠在遊客中流覽美麗的市容,晚上慕名去參觀賭場。 進了賭場Casino大廳,這裡的豪華古典讓我感到無限壓抑,這不應該是我們這個年紀來的地方,我更喜歡海灘上碧空綠水間的自由奔放。 往外走的時候,我看到了她。 她正從大廳門口進來,穿著一件白色真絲無袖旗袍,上面繡著淡紫色薔薇花。長髮高高地盤起。她臉上化了妝,仍然是清新自然的那種。比起上次,精神了許多,擦了胭脂的臉,不再蒼白。 在旗袍的勾勒下,她的身材比起半年前略顯豐滿。白色的細高跟鞋,精巧的鑽石耳環,與之相配的鑽石項鍊,在水晶燈下璀璨奪目。 我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因為擁有特殊氣質的女人常讓我過目不忘。上一次她是蘭花,這次卻是玫瑰。我沒上前和她打招呼,因為她身邊還有一群男人。 她挽著一個將近六十歲的男人,那個人身材瘦小,戴著一副沉悶的黑邊眼鏡,穿著筆挺的西服。雖然氣派不凡,但明眼人也能看出是從國內來的。她很親密地和這個人走在一起,和他輕聲說笑。在這群人,他顯然是主角。她的旁邊還有四五個人,一個有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還有幾個年輕男人。 她的樣子像極張愛玲筆下的白玫瑰,矜持奪目,Casino大廳裡洋人的眼光都禁不住落在她身上。 這群身份特殊的客人被脖子上系著領結、穿著禮服的男服務生畢恭畢敬帶進了旁邊的一間VIP房,那裡早就準備好了香檳。 我一直看著她,只是懷疑她並沒有認出我。當她要走進VIP房的時候,頭轉向我這邊,應該說是有意的,她用眼光向我打了個招呼。這一次是她先沖我微笑的,她人雖然精神了很多,但眼神依然憂鬱,還多了層無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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