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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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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東方喜歡喝酒,而且多年前養成了一種習慣,茅臺、五糧液這些高檔名酒一喝就醉,而喝本地產的路山春系列酒則一瓶半瓶的進去也不成啥問題。 簡單上了幾個涼菜,他們面前一個擺上了一瓶五糧液另一個擺上了一瓶路山春。支走服務員,兩人隨便聊著對喝起來。有幾次梁少華感到他欲言又止,硬是吃口涼菜把話咽進肚裡,更感到今天的不同尋常。 「少華兄弟,你說、說那個他媽的,當今、今的社會,人心險惡到了什麼程度?」半瓶酒灌進了肚子,他的話語表達起來明顯地有點口吃。 不應該這樣啊,按潘東方的酒量半瓶才算個毛毛雨,梁少華這樣想著,他看著酒瓶估摸怎麼樣儘快都給灌進去。「兄弟,不是有本叫《透天計》的書嗎?裡面說前、前五百年是人,中間的五百年是半鬼半人,後五百年那就是淨鬼沒人了。現在不知是幾個後五百年了,早到了『全是鬼而沒人的時代』!所以,這些事情也很正常啊。」梁少華接過了話茬兒說。 「那,我問、問你個問題,你必須老實說。你經常給人送錢的時候,偷著錄不錄音?」 「一般不錄,特殊情況當然就特殊處理了。不過,現在的人鬼得很,明明是一邊把錢往抽屜裡、床底下塞,一邊嘴上卻冠冕堂皇地說『你這樣不好,請別來這套,該怎麼樣辦還是按照程式來啊』。錄出來的聲音整個是無產階級革命者的宣言。」梁少華頗有體會地說,這一點他深惡痛絕,也更深地體會到社會上已沒多少夠得上人的人了。 「這些我知道,我問的是收錢的人竟然也在錄音,你聽說過嗎?」 「這還真新鮮了,收了錢還錄音,難道那是聽著玩嗎?這可不好玩啊,怎麼整個聽起來就像是設計好的陷阱,叫送錢的人往裡跳啊。」梁少華分析著,又氣憤地說,「這樣的人,簡直不講他媽的遊戲規則。」乘潘不注意,換了一杯酒給他喝。 聽這樣一說,潘東方神情頓時變得緊張起來,不住地說:「那可咋辦、怎麼辦?」 「來來,喝酒,乾杯!」梁少華又給他換了一杯酒。你來我往中,兩人的酒也混在一起,潘東方開始完全失態,竟然叫喊起來:「郝智,我和你沒完!」 「怎麼了,郝智怎麼你了?」梁少華感到奇怪,酒醉後咋冒出來個郝智。 「他媽的,這傢伙太、太卑鄙了,整個就是一個黑、黑社會。」潘東方說著竟然嚶嚶地抽泣。 太可怕了,聽著潘東方口齒不清的敘述,梁少華倒吸了幾口冷氣,真恨不得馬上滅了眼前這個男人。真他媽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潘東方這一招供,等於把大家都逼上了絕路啊。他叫服務員把潘東方攙扶回房間,並特意給趙娟安頓,沒有他的話,絕不容許潘邁出房間半步。這不是限制一個縣長的自由嗎?趙娟暗暗吃了一驚,看他的臉色,知道事情已經很緊急了。 梁少華給姜和平打電話,薑說自己正在水庫工地上視察。梁少華壓制住激動的聲音說,出了大事了,咱們馬上見面商量。聽這樣一說,姜和平也不馬虎,就回答儘快在老地方見面。 姜和平風馳電掣地趕到巨天大酒店,打開1118房間門,只見煙霧直往外湧。梁少華點著香煙獨坐沙發上,臉色白得嚇人,面前的煙灰缸裡煙頭已滿,甚至地毯上也散落著零星的煙頭。 聽梁少華把情況簡單地一說,姜和平的手抖動起來,他尖聲喊叫著:「都是他媽的王八蛋,怎麼會弄到這樣、會是這個樣子?!」一邊說著,一邊不停地在屋裡踱步,反復問潘東方現在到了哪裡,他要親自來問個明白。 從隔壁房間裡找來潘東方,他跌跌撞撞地還沉湎在酒醉的狀態。姜和平氣急敗壞地打了他一個耳光,潘東方馬上跪地,抱緊姜和平的大腿,連聲說著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啊!姜和平不容他再說什麼,飛起一腳把他踢到門口。 「現在怎麼辦?」冷靜下來之後,姜和平問梁少華。 梁少華兩隻眼睛裡散發出幽幽的冷光。良久,他說:「無毒不丈夫。乾脆來個一不做二不休……」 姜和平制止他繼續說下去,此時他心裡十分複雜,是一陣勝過一陣的緊縮。郝智,畢竟是自己多年來最好的一個朋友呀!他的眼淚情不自禁地在眼眶裡打起轉轉。「要不我找他談談,聽說他明天要走。」他知道無濟於事,但還是這樣說。 「沒用,明天走的話,說不定,不,肯定就是到省裡彙報這個案子的。再不能遲疑了,該斷不斷,後患無窮。」梁少華說著,拿起電話打過去,叫人到機場馬上查閱明天到省城的航班裡有沒有名叫郝智的人。很快電話回了過來,問說的是不是地委書記郝智,他是坐9點鐘的第一班飛機。 「你準備怎麼樣?」姜和平顯得驚恐萬分。 梁少華握住他的手,說:「老兄,你放心,到什麼時候我姓梁的也不會出賣朋友,特別是你這樣做大官的朋友。」說著竟和他擁抱起來。「現在,你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梁少華這樣說著,他們兩人都感到對方的身體在微微發顫。 郝智拿到了潘東方的談話錄音,掌握了榆樹灘土地事件的真相後,不但一點也興奮不起來,反而感到了無名的傷感。他知道這傷感是來自姜和平。 自從到了路山后,工作在一起,他倆的交流和溝通反而比以前還少。幾次說起要和他像以前那樣聚會溝通時,薑和平均以行署那邊工作太忙而搪塞過去。事實上,大家都清楚根本不是忙的原因,主要是沒有了交流的興趣。有幾次,他開誠佈公地想和姜和平談個痛快,想告訴他社會上對他長期住在巨天大酒店已有議論,同時也想從姜和平的嘴裡說出他本人還有社會上對自己的看法,進行批評和自我批評。但話一開了頭,都被薑岔開,弄得他也不好意思再提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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