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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當天來的還有米彩兒的一個女友,就是她說的那個紅了眼想去美國的單身女人——米彩兒總騙母親說去她家裡住的那個人。人家英文名字都起好了,叫什麼珍尼。這個女人當然是事先跟米彩兒訂立好攻守同盟的,席間,珍尼不斷地看著王向東神秘地笑,弄得米彩兒的表姐夫也曖昧起來——他大概覺得這個多少還算風騷的女人對王老闆有了意思了。

  吃了飯,又聊了一會兒天兒,王向東在博得了大家的一致好感後開始告辭,米彩兒和珍尼也一起起身。出了門,珍尼笑道:「你們兩個找時間要好好請請我,安慰一下我受到譴責的心靈。」王向東說就明天吧,我請你們兩個去富麗豪,玩個通宵。珍尼笑道:「看出王老闆是個本分人了,平時也很少去富麗豪那種地方吧?」

  彩兒介紹道:「珍尼家就住富麗豪附近,她還在那裡上過班哪。」珍尼趕緊攔下她的話,解釋說自己只幹了幾天就不幹了,那地方太髒。然後告訴王向東:「明天咱換地方吧,您提那富麗豪馬上就改老幹部俱樂部啦。」王向東笑起來:「還用『馬上改』?你不知道嗎——以前人家就管那裡叫老幹部俱樂部啊,哈哈!」

  「我沒開玩笑,說真的,那黑店叫公安局給封了,老闆跟老闆娘都抓起來啦,就上個月的事兒。」王向東說不可能,要真那樣,我能比你晚知道消息?富麗豪那老闆還是我們家拐彎親戚哪。珍尼聽他一說,更加信誓旦旦,說富麗豪肯定是灰飛煙滅了。

  王向東心裡猶疑著,回家就給高學良掛了電話,高學良悶悶不樂地說:金水旺果真是出了事,富麗豪也給查封了。再問細節,高學良就懶得說了,只告訴他老實地做自己的小買賣,別亂摻和事兒。對富麗豪和金水旺兩口子的遭遇,除了詫異和感慨,王向東並沒有更多的感覺,畢竟這是不關自己利害的事情。不過一想到珍尼所言的「灰飛煙滅」幾個字,不由觸動了自己心事,難免又是悵然。

  不幾日,就從交管局的楊經理那裡聽到了更多的消息,原來「富麗豪」囂張太甚,連京城裡的少爺們也開車來玩,最後有個少爺的媳婦跟公公告了一狀,結果北京直接來人端了金水旺的老巢。更熱鬧的是,當晚被憋在淫窟的還有九河的市委書記和一位國家隊的知名運動員。楊經理說這個事情絕對輕不了——聽說金老闆的靠山是他大舅子,是中區一個有頭有臉的官員,因為這事兒現在也被審查呢。

  王向東吃了一驚,沒敢說金老闆的舅哥正是自己的姐夫。

  很快,高學良被「雙規」了。沒出半個月,就轉了「刑拘」,罪名是涉嫌貪污受賄和巨額財產來源不明。

  王向東從大姐那裡得到消息,也蒙了,他說多少錢啊?能不交咱可就不交,你可千萬別把姐夫沒撂的也給抖出來,花錢消不了災啊,別信那些調查的,員警沒一個實在人。大姐說我倒想給他抖些出來呢,可我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了那麼多壞事啊——這個黑心的,居然貪了那麼多錢,好幾百萬啊,還買了一處房,裝修得跟皇宮似的,比我家裡還好上十倍,竟然養了個妖精,還生了個孩子!嗚嗚~~

  呸!王向東立刻瞪起了眼:這孫子這麼搖啊!這麼說政府還真英明了一回,大姐你也甭哭了,這德行的人你跟他傷哪家子心?離婚,馬上離婚!咱就是要給他釜底抽薪火上加油,讓他知道沒良心的滋味,一點也別可憐那孫子!

  王向東的論調跟二姐慕超不謀而合,關係已經越走越遠的姐弟三個,因為一場不期而來的人禍突然緊密起來,畢竟血濃於水啊。慕清卻無法做得決絕,心裡惦念的是孩子,還有十幾年夫妻的情分也不是說斷就斷得乾淨的。她說不管怎樣,也得等高學良判完以後再說了。

  很快,久不聯絡的何遷打來電話,問他:公安局的人找過你嗎?王向東說你給我盼點兒好事兒成不?何遷說他們找過他了,瞭解他給高學良賄賂的情況,他是一推六二五了,就是擔心老三到時候瞎說。王向東說我走江湖不比你深?剛沒我腳面的水就能到你腰。別說你跟姓高的那些勾搭我不清楚,就是件件門兒清,我也不會往裡趟那個渾水啊。何遷說這就好,王向東說好你媽的狗屁——你現在又折騰啥呢?

  何遷來了興致,說股票肯定是不摸了,現在做保險。

  聽說還搞了個專利?

  買的。

  啥玩意?

  新型蓄電池。

  喝,又想搞實體了?這還是個正道兒。可資金從哪來呀?

  何遷笑道:「我是那麼沒電的人嗎?有好項目還怕沒人投資?老三,有時間咱見個面兒,這個事兒得好好運做一下,我保證這回不坑你,有錢大家賺,一向是我的原則。」王向東說你看哪有防空洞就蹲哪呆會兒吧。

  買賣不成仁義在,何遷見王向東對他的「項目」毫無興趣,也不多談,又說了幾句場面話,開了空頭支票,說改天請大家喝酒,便掛了電話。好象有默契一般,兩人都沒提米彩兒或者周胖子的話題。

  除了要掛念大姐外,高學良的事情對王向東毫毛未犯,這邊王向東的生意依舊忙裡忙外地紅火著。有時王向東倒要慶倖自己先前沒太依靠高學良,自力更生就是心裡塌實啊。即使這樣,王向東的帳面上還是剩不下什麼錢,一面是裝具店裡一般賒貨代銷,一面是米彩兒的老娘花錢如流水,還有大羅那裡沒還清的七萬塊錢也要逐漸地補上。米彩兒心有不忍的時候,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咱倆誰跟誰呀!或者:人命要緊,錢算個屁?

  逐漸地,米彩兒在這裡呆得習慣了,想回美國的念頭越來越淡。不僅因為有王向東的情義蠱惑,而且國內的生活的確叫她感覺輕鬆,雖然沒有那麼多花花綠綠,卻也沒那麼多艱難困苦。同時,王向東的身體也給了她無限青春的感受,作為女人,她無法抗拒這種幾乎已經無望體驗的經歷。她願意享受她的愛,享受她的身體,更何況是與相愛過又相愛著的人分享?

  那個浸淫在美國夢裡的珍尼偶爾會來這裡跟彩兒小聚,她是極力反對米彩兒留下的,她簡直無法理解!甚至感覺憤怒。最要緊的,是她一直希望能借彩兒的關係出國,現在這個大腦斷電的女人居然要為了一個臭男人放棄自己快要到手的美國國籍,實在是叫人無法忍受的事情,太荒唐了,也太叫她失望了。

  她覺得問題不是出在單純的米彩兒身上,問題在那個笑面虎一般的臭男人身上,她覺得是他破壞了她的計畫,是他強姦了自己的美夢。所以她絕對不想叫他得逞。她覺得自己已經發現了王老三內心深處的詭計,並且她有義務把這個發現儘快通告米彩兒的家人。她要拯救彩兒,也拯救自己。

  俗話說: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這話要應在珍尼身上了。

  過了幾天,彩兒正跟王向東一起忙著驗活,彩兒的表姐和表姐夫氣勢洶洶地來了。

  「好呀,我們一直以為你跟珍尼在一起,原來跑這鬼混來啦!」

  彩兒的臉馬上通紅:「表姐,你們說話咋這麼難聽?」

  表姐夫大聲說:「不下狠藥治不好你的病!」

  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王向東多少有些發蒙,趕緊笑道:「姐姐姐夫,你們咋找到這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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