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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王向東獨自溜了,本來他跟柳小麗說好一起去戒毒,可後來越想越不對勁,鬼也不願意再去受一遍那個罪,而且兩口子一起去戒毒也使他在臉面上扛不下來,太丟人啦。

  王向東看看快到中午了,便給秦得利打了電話,叫他在家門口的飯館候著。秦得利說要給他介紹一個保管叫他驚出屎來的新朋友,左右想不起來會是哪個。

  進了約好的飯館,找到秦得利說的單間兒,王向東一見從座位上往前狠勁伸脖子的禿腦殼,還真是大吃一驚:怎麼也沒料到是他呀!

  誰?因為放火燒酒樓被判刑的老八。

  「老三!」 老八說:我就不站起來了。

  「喝!你出來啦?!」王向東往前一邁步的工夫,才看清老八背後靠著一雙拐呢。

  原來老八在「裡面」早就雙腿兒瘸了,連挨打帶自殘,沒過上一天人日子,生生還是混了兩年半的減刑,提前出來了。

  「老八是八七年進去的吧,十二年對吧。」

  「你還記的呀。」老八笑了一下,皺著眉道:「要不是我沒有勞動能力了,還總給政府找麻煩,誰捨得給我減刑?媽的,我這十年牢坐的,比十個竇娥都冤!要是知道那場火究竟是哪個放的,我拿拐把他媽屁眼搗成天井!」

  王向東笑道:「啥冤不冤的,你以前也沒幹過啥好事,這次就是抓錯了也沒判錯,嘿嘿——先說你現在忙活啥呢吧?你們倆咋又湊一堆兒來了?」秦得利笑道:「當然也是搞咱這塊兒唄。」王向東拍下老八的肩膀,鼓勵道:「行,有志氣,看出來在裡面還沒呆夠,折騰吧,早晚是一死!」老八笑道:「大丈夫生而何歡死又何懼?死我不怕,怕就怕活不舒坦。」

  王向東一掉頭,罵道:「秦得利你他媽甭樂,早晚你也是一死!輕於鴻毛都是抬舉你,毛主席語錄不是誰都配用。知道我為嘛找你喝酒?今天這就是絕交酒,要不是我捨不得老朋友,早上就叫二姐把我們兩口子一起抓戒毒所去啦,嘿嘿。」老八情真意切地說:「老三啊,毒品這玩意最害人,你要信著意兒地吸,把國庫搬你們家去也沒夠啊!還是得走利子我們這條路,以販養吸才有依靠,不然一百個敗家。」

  「打住,我這回下了死心了,等我老婆一回來,我就馬上主動去戒!然後塌實地做買賣過日子了,一家老小還等著我養活哪。」

  「也對,也對。」老八點頭道:「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我倒是想出來以後象個人似的活著哪,可哪有我活的路呀,要不是碰見利子,我早餓死喂狗啦。奶奶的,現在我在北區也不怕誰了,瘸子狠瞎子楞,誰敢惹我我就跟他豁命,左右這條狗命也是揀來的!」

  「呵呵,大龍那幫人還敢找你彆扭不?」

  秦得利笑道:「你資訊太落後啦,現在哪還有大龍這一號?」

  「咋了?」

  「詳細的你問李愛國去,他最愛給人講這段兒——我光知道這傢伙開酒樓不順當了,想賺大錢,找原來那個死托兒局長去了,想弄個工程玩兒,誰知道人家不撣他,這下大龍惱了,居然拿出以前行賄的證據來威脅領導,領導吃他那一套嗎?沒幾天就叫人弄了幾個罪把大龍給抓了,兩個酒樓也給封了,一心就是讓他死!也邪了,這王八蛋竟然能從看守所裡跑掉!」

  「跑了?!」

  「你聽我說呀!跑了是跑了,這孫子還不服,想弄把大的就人間消失,楞去搶銀行劫運鈔車了——還別說,我服人家,大流氓就是有大手筆,可惜啊可惜,崴腳啦!」

  「抓住了?」

  「對,這回一百個大龍也斃啦,姓袁的那狗官算塌實了。」

  老八在旁一直得意地笑著,這時總結說:「這叫嘛?這就叫報應!媽的我那麼多罪白受了?十年啊,十年的青春啊。」王向東說關你十年利國利民啊,就是給你十個十年,你以為你這德行的能幹出幾件好事兒來?老八哈哈一笑,舉杯感謝王向東在監獄裡對他的關照,秦得利也附和著,說老朋友難得一見,以後要多親多近共同發財。幾個人熱鬧地喝著酒,王向東告訴老八當年那個總欺負他的德哥已經給鑿了,老八更是高興,還是那句話:這叫嘛,這就叫報應!

  好象所有正義力量都是上趕著幫助他復仇的。

  酒過數巡,王向東說:「利子,你他媽現在最牛,幹著缺德事,還有政府給當保護傘。」

  「互相利用唄。嘿嘿,現在姓李的也叫咱溝通好啦。」

  「李愛國?我不信,他死也不會給你那麼大臉,那是一屬木牛的,就知道拉車不懂得吃草。」

  「屁。人是有感情的動物,那李隊現在也他媽想開啦,逢節趕集地也收我點兒小禮品了,不信你問問,他們家客廳裡那大電視是誰埋的單?發票影本還他媽在我手裡呢,他想賴也賴不掉。」

  「你個孫子,整個又是一老門。」王向東舉了下酒杯,瞪著紅眼珠子說:「利子,這兩天我危險,不能回家,就住你那裡了。」秦得利忙說:「住老八那裡吧。」老八也醉醺醺笑道:「利子家裡養著雞呢。」

  「是婊子吧?你也就這檔次了。」王向東回手重重地一拍老八的瘸腿:「別笑話我,兄弟沒帶錢,這兩天的料沖你說話了!」

  「那還用你提醒!?」

  「還有!再吸這幾天,再等等我老婆,然後!然後我就去戒啦!你們要是我朋友,以後誰也不准賣料給我!誰賣我跟誰急,真急!」

  「不賣!」

  「打死也不賣!」

  傍晚,酒意漸淡的王向東給高學良打了個電話,讓他轉告家裡,就說他沒事兒,之所以臨陣脫逃是擔心老娘和生意沒人照顧,戒毒的事請大家放心,只要柳小麗一回來,他馬上就去戒毒所自投羅網。

  高學良教訓了他幾句,畢竟動搖不了王向東的心意,只得囑咐兩句,先由他去了。

  不到二十天,圓滿結束一個療程的柳小麗回來了,花了四千塊錢,說是斬掉毒根兒了。王向東說倆禮拜就能造就一好人?我不信,我可是被關過一整年的。

  柳小麗信心十足地說我真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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