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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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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就沒數了,就那麼十幾個花籃來回倒騰,大家就是混一熱鬧掙一臉面罷了,不過一個籃子二百六,也夠坑人。」 正核計,遠處已經有人送上兩個大花籃,主持報了數,說了客人的桌號,梅燕兒沖那邊微微笑著說了聲謝謝,王向東趕緊說:「來他媽十個!」劉帝馬上照辦,結果一片叫好,梅燕兒的笑容稍微燦爛一些,不過也只是一聲謝而已,劉帝喊道:「燕兒,給我哥哥加首何日君再來!」 沒想到梅燕兒笑起來:「正好,我正準備演唱這首歌,我把這首歌獻給大家的時候,順便也再次感謝剛才送花的兩位先生。」王向東笑道:「咱是不是有些沒勁啦?這就造給她兩千六了?」 「心疼了?」 「扯臊,錢算個蛋,我就是看她這個傲勁兒來氣。」 劉帝還想玩笑,被王向東攔住:「先聽歌,這姐們兒唱的還行,勾人,也難怪人家耍大牌——唱完了再給她賞十個花籃。」 唱罷,劉帝這裡幾乎和另一方向的聲音同時響起:「花籃!十個!」大家一笑,複鼓掌,王向東一歪脖子:「媽的,誰這麼牛逼,跟我嗆行?」 主持人興奮地喊道:「8號桌的先生,2號桌的先生,各送10個花籃!謝謝謝謝!」梅燕兒也是兩邊點頭,微笑,不過臉上沒有激動的表情,似乎還有些鄙夷似的,那叫一個傲。 王向東已經不注意臺上,一心只惦記那邊的客人,幾乎是想也沒想就叫道:「再送十個!」 「十五個!」 一片起哄的叫好聲。 王向東惱惱地笑了,一下反而輕鬆起來:「媽的,不就跟我叫號兒嗎?我看你能有多拽!」隨口叫道:「剩下的花籃我全包啦,不夠一百個你們給我現買去!」 劉帝興奮地嘎嘎笑起來,一個勁兒地拍手,底下也是一通喧鬧。王向東穿過晃動的人影,看見那邊8號桌上的胖子已經委靡下去,不禁心裡爽快,劉帝笑道:「與其這麼栽了,還不如開始就邊兒上眯著,沒那麼大肚子你亂腆什麼?三哥,夠牛逼!我都跟著你臉上有光啊,不就一萬多塊錢嘛,算個屁,值!以後你在這裡就留一號啦。」 王向東笑道:「我留一傻號。」 一轉臉,臺上居然已經換了新人新歌,梅燕兒趁亂不見了。王向東騰地站起來,一拍桌子就怒了:「操他小媽的,玩兒我是嗎?」周圍的聲音一沉,臺上也住了聲,大家都看這裡。王向東喊道:「剛才賣唱那個哪?!老子送了花她連個正臉兒都不給是嗎?好萊塢都沒這麼耍賴的!」主持人趕緊過來解釋,說梅小姐急著趕場子去了,下次一定要她專門為先生獻歌。王向東自然不依,這時圍上來幾個彪形大漢,王向東知道這肯定是金水旺請的看場子的,當時並無懼意,揚言「我花錢就是來玩的,不是叫人玩的」。 正在僵持,富麗豪的大堂楊子跑過來,一看是王向東,立刻有了笑臉,一通安撫,說後面那些花籃就不往上造了。王向東也掛不住面子,氣哼哼坐下了。下面的歌就聽得逆耳,心裡只掛念著梅燕兒,憤憤不平。 梅燕兒家居滬上,天生有種上海人的精明和自負,據說她的父母都是「高知」,卻生養了這個「不謀進取」走入左道旁門的女兒。梅燕兒天生一副好嗓子,又有悟性,所以一心希望靠唱歌出人頭地,不料這條路也是出乎想像的艱難,一來二去就混跡各處的歌廳演唱,只希望能被伯樂發現。 以梅燕兒的傲氣,象王向東、劉帝這樣的所謂「款爺」她見得多了,這種有倆臭錢就耀武揚威不知東西南北的主兒,在她眼裡無非糞土。她的夢境是單純美妙的,是那種高高在上乜視群倫的明星世界。她因為自信,所以高傲,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獨立在高高的舞臺上,向無數歡呼的崇拜者微笑,現在,那些滿身銅臭的傢伙們獻上幾個花籃又怎會叫她迷惑掉? 即使這樣,她還是注意到了那天在台下大肆逞能的王向東,她笑,是因為他覺得這個連面孔也看不清楚的傢伙不過是那種被上海人叫做「豬頭三」的蠢貨。雖然那種人給了她虛榮和成就感,但她無法抗拒自己對他們的鄙夷。 沒想到轉過幾天後,在她演唱的時候,王向東又大手筆地送上二十個花籃,而且當她程式化地向他點頭致謝的時候,他已經站起來,笑著揮揮手,轉身離開了,似乎那些花籃只是他蜻蜓點水的表示。那個高大的背影叫梅燕兒的心微微動了一下,不過她沒有再多表示,二十個花籃,五千塊錢啊,真是瘋狂、無聊,不過這也正好證實了她梅燕兒的魅力所在嘛。只是這種一擲千金圖一笑的事情她見得多了,不論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別人,都叫梅燕兒覺得這些男人沒水準——不就是有倆錢嗎?錢算什麼,等我當了大明星,拿錢引火取暖又有什麼新鮮? 梅燕兒以為自己很快就會忘記這個男人,可從那以後,每當她到「富麗豪」演唱的時候,一到後臺,主持人就先遞給她一束鮮花,說是王老闆送的——王老闆就是前兩次大送花籃無比崇拜她的那個顧客。梅燕兒隨手抽出上面的名片,看了一眼,果然是個老闆。不覺一笑,很不在意的樣子。 其實王向東對梅燕兒還真是上了心了,說穿了是賭氣,就因為梅燕兒那種清高的樣子刺痛了他——他最噁心的事情就是別人不把自己當回事兒,更何況是個在酒館賣唱的戲子! 錢,不就是錢嗎?我王老三就是把手裡的上百萬都砸出去,也要爭這口惡氣! 王向東不相信在這個社會裡還能有人在金錢面前保持永恆的清高,那些在錢面前裝逼的人只不過還沒遇到足以讓他們心兒顫抖的價碼,自從孔老二被批臭以後,再沒有誰是真的聖人。 而且,劉帝那個王八羔子已經把他對梅燕兒的攻堅戰透露給大家,他也是沒了退路,至少在「面子」上不能退啊。何遷第一個嘲笑他無聊,並且不屑地說拿下梅燕兒這種人最簡單不過,而王老三你還要那麼破費,簡直笑話死人。王向東說你牛逼你來來,何遷說她還不配叫我浪費時間,我教你一招吧,想法抓住她的弱點,一擊而破。 「你也就玩玩理論。」 「不信你答應給她出張唱片試試?准一下子就不清高了。誰真清高呀?徹底沒有欲望的人才有資格清高,可沒欲望人家還清高個屁?所以凡是清高的人都是他媽假的。」 王向東笑道:「叫你一說,沒準兒還真撞她脈門上了,不過我還就不走你的路線,要不最後的功勞算你的算我的?而且我能給人家出唱片嗎?靠騙算啥本事?我非玩真格的把她玩下馬不可。」 「我是告訴你最有效率的手段——你不是就想寒磣寒磣她爭口氣嘛,又不是真想娶她,何必當真?目的才是唯一,手段不擇。」 「不行,我對偷對騙都有心理障礙。」 「你他媽當工人時候也沒少偷。」 「那不叫偷,那是隨眾,人人都犯罪還叫犯罪嗎?那時候不偷的才叫犯罪,對自己犯罪啊,哈哈。」 說笑歸說笑,王向東背後還是下力氣的,第一步就是玩浪漫,叫「富麗豪」的人每天按時給梅燕兒送花,卡片都是提前寫好了的,上面的詞兒都是讓祝小蝶給編的,一句句浪漫又大方,透著有文化。其實這招挺省事的,根本不用王向東浪費時間和精力,那邊的主持人已經叫他買通了,每天跟他彙報梅燕兒的反應,過了十來天,主持人終於打電話來說:「三哥,燕子今天看了你的花,還聞了兩下,然後問了:那個王老闆好象有些日子沒來了吧。」 「什麼口氣啊,是渴望還是嘲笑?」 「沒注意。」 「怎麼不注意啊,這是關鍵,態度決定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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