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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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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鐵葉子門,林家勝就追出來,手裡攥著錢:「三哥,大娘叫我給你。」王向東翻臉道:「你咋這麼實在?!孝敬老人不應該嗎?大娘要不收,你先裝起來,零碎給大娘買些好吃的好喝的,三哥信得過你,你是咱好哥們兒!」 林家勝一直攥著錢跟到胡同外,順手指了指旁邊的小賣部:「這個就是我家的。」 「好好幹吧,輝煌的明天就要來了。」王向東笑著拉開車門,一腳踏進去說:「有一天你要開上這個,就知道三哥不是瞎白話了。」林家勝興奮又尷尬地笑道:「我下輩子也混不上轎車啊。」王向東坐好,開啟車窗說:「弟弟好好混吧,好日子還在後頭呢。」揮下手,開車走了。 林家勝握著一把錢,怔怔地目送著王向東的轎車混入車流,晃了下腦袋,鑽進了自己的綠鐵皮小賣部。 從廣西回來後,王向東心裡總覺得空落落地不塌實,直到半個月後突然接到林虎的電話:「五輛豐田佳美,全部左舵,新車,十五萬一輛,在東興上集裝箱,你帶錢過來吧,現金。三天后我再聯繫你。」 王向東可謂是欣喜若狂,這一單下來就是賺六七十萬啊!何遷也是高興,當即叫胡成順備了張支票,四十萬的,其餘部分按王向東跟山貓的約定,由山貓出。 王向東又顧慮起來:「不過銷售這塊兒你可安排好了,這五輛過來後,下一撥馬上就到了,以後一個月可就是二三十輛,不能都排賓館大院裡招賊吧?」 「這事兒不用你操心。」 何遷說完又解釋道,「車來了,直接開保稅區的車場去,一切手續咱自己找劉帝的表哥補辦,然後叫唐國強的人跟咱一起賣,咱給他們個底價,誰賣了誰賺錢。而且唐國強也有意跟咱們進一步合作呢,將來資金方面也不用愁。」 王向東豁然開朗,隨即笑道:「你他媽真能鑽營,哪有臭味你就奔哪蹤啊。」 轉天傍晚,何遷、王向東兩人來到了廣州。何遷說合作的事必須跟山貓當面談清楚,不能靠兩張嘴就把江山定了。 何總來了,山貓自然要大擺排場招待,何遷說不急喝酒,這次時間也緊張,不如先商議正事兒,喝酒的機會以後多多。山貓笑道:「有什麼可商量的?咱又不是搞國共和作,不就明擺著那點事兒嗎?我們合夥出錢,利潤平分,我負責兩廣路面的安全,你們負責銷售,還有什麼可商量的?」 何遷笑道:「咱不是過家家,至少要有個文字的東西,先小人後君子。」山貓看一眼王向東,然後沖何遷大咧咧一笑:「好弟弟,不是我拍大,我山貓在道上也混了不是一天半天了,還沒跟誰食過言,我答應你的事就肯定辦到,你答應我的事也必須辦到。要文字的東西幹啥用?將來給政府當證據?哈!」 何遷當時還真給問住了,一時沒了主意,急看王向東,王向東說:「貓哥說得有理,文字的協定沒用,一切咱按道兒上的規矩辦,講究一個義氣,互相信賴是前提,要是不信賴,簽協議又管個屁用?將來能拿著那個上法院打官司去?那不成自投羅網了?」 何遷略一猶豫,又說:「不過醜話也得說在前頭,咱是江南江北各負其責。萬一出了咱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解決起來不要扯皮就好。」山貓愣一下,說:「老弟,咱是第一次正式坐在一堆兒,我不摸你的脾氣,可你事先該聽老三念叨過山貓吧?我就是圖一爽快,你有啥話就直說出來,我是流氓出身,一輩子都辦流氓事兒,絕對不害自己朋友!害朋友就是堵自己的道兒啊,不然我早折成八段兒啦,還混的到今天?」 何遷道:「貓哥這樣一說,倒顯得弟弟我娘們兒唧唧了,不過該說的話我還得說,只有事先把話說開了,將來才少麻煩,哥們兒弟兄的感情才能長久。」 「這話我愛聽,何老弟你說吧,還有啥不放心?」 何遷往前挪了挪身子,字斟句酌地說:「舉個例子吧,萬一在這裡的運輸上出了問題,說悲慘了就是咱的車叫人扣了……」山貓簡潔地一擺手:「你是說責任誰負是吧?沖哥哥我說話!絕對不叫你攤錢,損失我一個人包,出了事我扛著,絕對不會把你們撂出來——這叫什麼?這就叫流氓!跟流氓辦事,您就落一塌實!哈哈!」 何遷忙說:「貓哥我不是這意思,我的意思是說:象這樣的細節問題,我們都要事先有個準備,有個規劃,這叫未雨綢繆啊。」山貓一撇嘴說:「規劃什麼?綢繆什麼?人算不如天算,你能坐在屋裡知道將來會出什麼問題?我的觀點——也是我的經驗啊——車到山前必有路!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它有千變萬化,咱有一定之規,怕什麼怕?」 「不是怕,我是說是咱得算計在事情的前面,不能被動。」何遷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些無奈,他知道眼前這位跟自己真不是一個檔次的,不論誰高誰低,反正倆人說不到一個點子上去,這倒真應了王向東講過的玩笑話:由於知識上的差異,造成語言上的障礙啊。沒想到自己追求了一番高檔次,最後卻要跟流氓一起講究流氓規矩:言出必行,說的比寫的管事。何遷只能苦笑。 山貓大概也看出何遷沒別的建議了,拿起電話一吆喝,二虎拎著個密碼箱進來。山貓說:「不就七十五萬嗎?我怕你們為難,一塊兒準備齊了。」 王向東則笑道:「何總,看了麼,貓哥這就叫流氓。」何遷趕緊說:「不用不用,我們帶了四十個過來。」 山貓哈哈大笑,揮手說:「直接用我這個吧。你們的拿出五個來,其他的給我上帳,哈!」然後轉向王向東問:「老三,呂蛤蟆說是三天內給你電話?」 「這已經過了兩天了。」 「不用想他,該來的總會來,呂蛤蟆也是生意人,不會放著錢不賺,明天肯定能有他的電話。」 王向東問:「最近大腳怪怎樣?有啥反常的不?」 「在我眼裡,反常也是正常,因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裡嘛,哈哈——種種跡象表明嘿,這狗操的果然想把我甩開自己幹,他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屁了,一個廣西佬兒想在廣東自己單練,他是抽白面兒抽昏頭啦——不管他個該死的鬼,一切由我料理——咱的大功在即,一會兒先下去好好樂呵樂呵,哥哥也給何老弟好好接個風。二虎,阿傑怎麼還不到?」二虎趕緊說:「路上呢。」 山貓沖何遷、王向東說:「阿傑是個好兄弟。」王向東道:「看見豐子傑,你就看見我們啦,九河人都是仗義的。」山貓笑起來:「但願這個呂蛤蟆也跟你們一樣啊。」 幾個人說笑著向樓下去,剛坐定,王向東忽然想起一事,急問山貓:「上次老猛被扣的貨怎麼樣了?」山貓笑道:「搞定了,我找的廣州一個分局長給辦理的。朋友就是財富啊,關鍵時刻就顯示出價值來了。」 山貓說完,湊近前低聲說:「有個事你心裡先有個底,老猛說介紹你跟呂蛤蟆認識的雞老五可能叫姓呂的給送走了,這傢伙夠黑,凡事小心。」 王向東愣了一下才明白山貓說的意思,不覺詫異道:「不會吧?這事太懸乎了吧?」 「懸乎個鳥,再平常不過,至今雞老五還沒回到家,能去哪了?雞老五太實在,根本就不該答應老猛給你跟呂蛤蟆牽線,他不夠那個檔次啊,要是是個人就能找到呂蛤蟆,他還不早沒命了?呂蛤蟆能不急?」 「這麼說,這事就是老猛的不對了。」 山貓笑,說:「管他誰的不對,咱的事兒成了就行,呵呵。」 轉天早上醒來,沒別的事,就是等大扁嘴的電話。 何遷仰在床上,嘀咕道:「這事辦著總叫人不塌實啊,要知道這麼簡單就算協議了,我何苦飛過來?」 「你還擔心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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