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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4

  緊忙了幾天,「家輝服裝店」又開張了,王向東買了上千塊錢的鞭炮,在門前可勁地放了足有一個小時,炸得整個市場都震動起來。要在平日,大夥早煩了,今天卻是看熱鬧的多,大家都明白王向東的心理——多少有些變態吧。

  然後就掛出了大牌子,宣佈開業酬賓——所有服裝五折!

  一時門庭爆滿。沒多時,那個叫牙籤的瘦子就跑過來搭訕,先祝賀老三開業,寒暄一番,牙籤兒才看看左右,小聲試探道:「老三……你這門臉就白燒了?就這麼忍了?」王向東警覺了一下,反問道:「你說呢?」牙籤兒不答,反而繼續問:「這兒沒別人,老三你說句實話,你到底有沒有把握是誰幹的?」

  王向東不耐煩起來:「你究竟想說啥吧!」牙籤兒咽了口唾沫,看看門外,小聲嘀咕道:「你注意到沒有,這些天市場裡那幾個小維子都沒影兒啦。」

  這一提,王向東還真想起來了,以前市場裡總有幾個新疆小髒孩兒在人流裡穿梭,店主們都知道這幾個孩子明著是揀破爛,實際上都是以偷為生的。本來幾個小孩突然消失不關他屁事,可這幾個孩子偏偏在他的服裝店著火以後才消失就值得玩味了。更重要的,這幾個小偷平時跟瞎四的關係都特親密。前後一聯想,王向東忽然就把事情的脈絡理清了,他直看著牙籤兒道:「多虧你提醒了我,這下我算看得更清楚啦。」

  牙籤兒趕忙說:「你可別亂聯繫啊,我就是順嘴一說。」

  「放心吧,到死我也不會把你牽扯進來呀,我能做出那麼走板的事兒?」

  牙籤松了口氣,先往外走,又遲疑著留了一句:「老三,別把瞎姐姐給惹毛了啊,那娘們可啥都做得出來。」

  王向東大咧咧一揮手:「隨她大小便!」牙籤欲言又止,眨巴兩下眼,趕緊走了。

  傍晚收了生意,王向東騎著車,多繞了幾步路,一邊沿著海河邊往家慢悠悠地晃蕩,一邊看著風景,心裡繼續琢磨著自己的買賣。正走著,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哥們兒,夠悠閒啊!」王向東猛一回頭,是個大腦殼的高個子,不認識。

  「你看錯人了吧?」王向東笑話道。

  話音未落,對方突然直手一拳,王向東毫無準備,雖然下意識急閃一下,還是給狠狠地打在眼角上,當時金星繚亂,暈頭脹腦,一下子摔下車去。剛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反擊再說,卻沒發現旁邊還有七八個人,幾乎同時撲了上來,拳腳之外,有幾個人的手裡還揮著大棒子,不顧臉子屁股地只管打!

  王向東真的蒙了,根本沒工夫追究原委了,很快就被揍昏了頭,倒在河邊上,忽然就不知道疼了。

  王向東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裡。

  「醒了,醒了。」是大羅的聲音。

  一頭繃帶的王向東勉強睜開眼,頭好疼,眼睛前面也好像被塗了一層粘稠的透明膠水,大羅、林芷惠、陳永紅,還有大姐、二姐的臉都模糊著。

  「誰幹的?」還是大羅的聲音。王向東呼了口氣,立刻牽扯得周身疼痛,媽的,夠狠。他想了想,不由輕輕晃了晃腦袋,說:「不知道,估計認錯人了。」

  王慕超叫道:「嘿!咋這倒楣事兒都叫你碰上了?先是鋪子著火,又是汙七八黑被打成血葫蘆,咱家沒做過啥缺德事呀!」

  這工夫一陣腳步響,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咋樣了?」大羅說:「下手夠黑。」王向東又微睜開眼,來的是李愛國,警服都沒換,看來是從崗上直接過來的。

  李愛國看了一遍王向東的慘狀,安慰道:「沒關係,我肯定幫你好好查,絕不能便宜了那幫混蛋。老三,知道是誰幹的嗎?」大羅先說:「屁也不知道,等於打悶棍。」王向東突然惱道:「除了瞎逼四,沒別人。」

  李愛國拉把椅子坐下,耐心地說:「老三你先把情況跟我說說。」王向東沉了一下,才開始回憶當時被打的情景,太突然了,又亂,除了個大腦殼,啥也想不起來。突然,他念叨說:「對了,我明白了!」

  「明白啥了?」幾個人紛紛問。

  「——那些人裡,除了大腦殼說九河話,好像還有說廣東話的,亂七八糟的,就是駡街,不過肯定是南方人。操,沒想到是他們!」

  「誰啊?」

  「廣州做服裝的……估計也是瞎四給掛的鉤。」大家一追問,王向東斷斷續續把前因後果說了,聽得李愛國一個勁兒地唏噓,眉頭也是越擰越緊:「老三你真傻假傻?這事兒越來越複雜啦,連環案啊。」

  「嘛連環?」大羅問。

  「要抓了這些人,老三自己也跑不了,挨了揍還得陪著去坐牢。」此話一出,王向東激動地一撐身子,馬上又呲牙咧嘴地躺好,惱怒地說:「憑啥我挨打還坐牢?你們那個法律有病咋著?」

  「法盲,法盲啊。」李愛國簡直痛心疾首了:「你開始本來占理,後來就發展到犯罪了你知道不?你強拉人家服裝那叫搶劫,後來你那幫狗屁朋友更是害你,他們那是敲詐勒索,弄嚴重了就叫綁架!你挨打那是他們的報復行為,定尋釁滋事估計沒問題。不過跟你們前面的罪比起來,沒准還能判得比你們輕哪!法盲!」

  林芷惠急道:「那這事兒還真不能查啦,國子啊,回頭你告訴他們千萬不要再查啦,我們認打了。」大羅說:「大娘您怕啥?有愛國哪!」

  「有我管屁用!」

  「嘿,抓誰不抓誰,還不是你們一句話?」

  「得,你比老三更要命,公安局又不是我們家開的。」

  王向東愣了會兒眼,說:「那你說,這事兒咋辦?」李愛國也不由地愣了一下,剛放開一些的眉頭又鎖起來。

  5

  一周後,王向東出院了,在家裡苦熬了兩個禮拜,他實在呆不住了,想去店裡,一家人堅決反對。王向東急道:「你們關心我也不能這麼驕慣我啊,我又不是三歲孩子!」王老成說:「我怕你叫鄰居看見了,丟人!」

  王向東左右出不了門,急的嘴上就要起泡。

  好不容易熬到一個週末,陳永紅歇班,老兩口叫她陪著王向東,然後領著孩子去遛彎兒了。王向東說:「你看家吧,我必須得去趟店裡了。」

  五次三番,陳永紅攔他不住,斷然說:「你是不是又想跟許鳳幽會去?」王向東橫道:「放屁!別動不動就扒扯人家許鳳,她跟我有啥關係?」陳永紅冷笑道:「腳正不怕鞋歪,你們沒那貓的狗的瓜葛,你激動個啥?聽不得那兩個字?許鳳、許鳳,我還偏要提許鳳!」

  「操,我咋娶了你這麼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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