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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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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力生死死地看著他,一直停了好半天,才慢騰騰地說:「會議上沒有安排,這我自然知道。但是,我剛才想了一下,還是你自己站出來,自己來講幾句,親自來表一個態比較好,你覺得呢?」 他這麼一說,楊波反而更加糊塗了,有點兒懵懵懂懂地看著門力生說:「那……您的意思,我該講一些什麼呢?」 一聽這話,門力生似乎更火了,一拍桌子呼地站了起來: 「什麼話,這難道還用我來教你嗎?如果你認為自己應該上,那你就在大會上公開講,我楊某人就是要當這個市長,請你們大家都來投我一票好啦……如果你還有那麼點兒自知之明,也不想鬧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那你就公開地講,我自己絕沒有任何的想法,堅決支持市委的決定,也絕不同意任何人來投我的票,而且態度一定要十分誠懇,把你的那些支持者好好地罵上一大通——當然,我這裡只是給你提一個建議,如果你自己不想這樣做,我也決不勉強,不過咱們話說到頭裡,以後你也就不要再來找我,我也就再沒有你這個老部下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也就沒有什麼可以再說的了。這些日子,門書記真的是老多了也瘦多了,看著他那一副垂垂老矣的樣子,再聽他忽然間竟然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來,楊波感到更傷心了,只覺得心口一陣陣地發緊,好像要心肌梗塞的樣子。這些日子,他其實一直都在做代表們的思想工作,反反復複不知道說了多少話,費了多少唾沫星子,但是說來說去實際上無非是一句話,這就是千萬不要選他,今天又要在這樣一個場合再講這樣重複的話,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兒臉紅,是不是有點兒太那個了? 在這個問題上,楊波實在很作難,他知道如果自己再這樣做,不僅群眾有看法,連雨杉也一定要和他大吵一通了。這些日子,其實雨杉已經對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前前後後大吵過好幾次了。從內心裡講,雨杉自然是很願意他能夠當選的。但是,她也一再地講,她更看重的是他在這種場合的表現,堅決反對他對門力生的話一口一個是是是,一副言聽計從的乖順樣子。她哪裡知道,即使這樣,門書記現在依然對他充滿戒心,如果再表現得桀驁不馴一點兒,那就真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有時他真的想,也許自己倒不如站出來,乾脆像陳見秋說的那樣,來一個「當仁不讓」什麼的,也未嘗不是一個比較合理的選擇。至少他可不像金鑫那樣,他的身上既沒有什麼把柄可抓,而且在基層又有那麼多的擁護者,看門力生到底能怎麼樣。昨天下午,在和那成千上萬從各地趕來的群眾代表對話的時候,為了把事態平息下去,他已經向大家鄭重表示,一定聽從大家的意見,不僅自己要帶頭競選,而且要把大家的這些意見帶到會上,向主席團明確提出來……好不容易把那麼多人勸回去了,現在卻出爾反爾,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嗎? 但是,門書記既然已經說了,他就不能不做,更何況已經把這麼絕情的話都說出來了。 他沉默著,臉大概也憋紅了,哧哧地喘著粗氣,好像要和人打似的。多少年了,在這位老領導面前一直是很順從的,但是今兒不同了,他第一次抬起頭來,兩眼逼視著這位老領導。門力生也是一臉怒容,也好像要和他打架一樣,略顯瘦削的長方臉棱角分明,一棱一棱的肌肉好像都在微微搐動……雖然他倆都坐著,相距咫尺,但是那架勢那情景讓他不由得想到決鬥場,想到氣氛緊張的「撓羊」賽場…… 這是兩個男人的較量,不僅比力量,而且是比意志比內力。就這樣一直過了好長時間,門力生才突然垂下頭閉上了眼睛: 「嗨,老了!要是再年輕十歲,我一定和你狠狠地摔一跤,就像兩個真正的跤手那樣!」 「我也一樣,雖然我也從來沒上過場……您不是說想和我一起去看一場民間真正的撓羊賽嗎?七月二十可是快到了。」 「是快到了,就是不知道到時候還有沒有機會了……」 說這話的時候,門力生突然變得從未有過的沮喪,好像把平生的所有力氣都耗盡了……看著他這個樣子,楊波當時就覺得心裡一陣酸楚,再也沒說話,扭頭就進了會場。 來到會場上,楊波完全按照門力生的意思,竭盡全力講了一通聲情並茂的話,就再也沒有力氣在主席臺上坐下去了,趕緊從會場裡溜出來,進了代表休息室。 會議還在繼續進行,預選結果出來之後,馬上就要繼續正式選舉了,按照這樣嚴密的安排,桂再庸一定是能夠當選的,但是,此刻的楊波已經對這樣一個結果一點兒也不關心了,他只想找一個人,把心裡的煩悶好好地傾吐一下。但是,在這個時候,按照規定每個人都是不能夠離開會場的,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時,手機忽然響起來,是雨杉打來的,楊波立刻急切地問:「你好嗎,有什麼事情沒有?」 電話裡傳來周雨杉格格的笑聲:「你猜猜,我現在在哪裡?」 「當然是在醫院裡嘛。你安心地在那裡躺著吧,大會馬上就要結束了,到晚上我就過去陪你,工作上的事再不要瞎操心了好不好?」 「你呀你,真是我的好老公,老婆都離家出走一整天了,你到現在還蒙在鼓裡呢。告訴你吧,我現在是在金山和你通話的。聽公安上的同志講,出去抓捕白過江的小組打來電話,已經找到白過江的線索了,大概再有幾天就逮回來了。還有呢,就是我們還挖出了一個案中案來。你知道這些日子為甚什麼密也保不住,這裡一研究,金呀曹呀的就知道了,白過江放出來以後,一直是監視居住的,怎麼說跑就跑得沒影兒了,原來是市公安內部就有問題,刑警隊有一個幹警在給他們當內線。這傢伙吸毒成癮,需要大量的錢,他把消息探出來,通過一個叫鐘麗婷的演員,一轉手就到了金、曹、白那裡。現在,這兩個人也都逮起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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