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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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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部長怎麼也不肯說。」 門力生陰沉著臉,沒有吱聲。 「門書記,這是好事啊!首先呢,這說明省委離不開您,咱們雁雲也離不開您,如果沒有您這樣德高望重的老領導給撐著,這次換屆就無法進行,你想想,這不是對您的最大肯定嗎?第二呢,金鑫沒戲,柳成蔭沒戲,那咱們楊波的希望就大多了;第三呢,即使退一萬步,咱楊波也沒定上,真從外面派一個來,也比金鑫他們強。就比如人們傳的那個桂再庸吧,也算是全省年輕的老資格了,聽說二十多歲就是副廳級了,這些年來之所以一直升不起來,主要是能力不行,用這樣的一個草包來當市長,咱們這裡還不是您的一統天下?還有第四,既然一時半會兒還定不下來,咱楊波還可以繼續活動積極爭取嘛……」 聽著聽著,門力生的臉色也在急劇地變換著,有一種實在讓人無法捉摸的奇怪表情。陳見秋顯然很得意,而且在這位大書記面前他一向都是這樣的。然而不知道怎麼搞的,突然之間門力生竟臉色大變,極為嚴厲地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 「好啦好啦……不要再說了!我說你呀你操的些什麼心,這些事你管得了嗎?我可正告你,你的那些話不僅毫無道理,而且根本就是犯忌的,到此為止,懂嗎?現在先說說正事吧,聽你嫂子講,你們那裡的一個礦今兒又出事啦,砸傷了兩個民工?」 陳見秋面色如常,淡淡地點了點頭:「是的。」 「天天出事,真是豈有此理!而且是不是兩個也很難說。我可告訴你,安全生產是天大的事,雖然曹非是一把手,但你也是班子成員,吃不了你可要兜著走,到時候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這這……說實話吧,還是白過江的那個礦,只不過這次不是工作面出事,那個礦已經讓楊市長給停產整頓了。聽說是因為停了工沒事情,民工們要鬧著回家,卻領不到工資,就和礦上維持的人打起來,結果打壞了兩個民工。門書記,我正要和您說呢,這個白過江完全是曹非一手給扶持起來的,名義上是招商引資,實際上簡直就是他的私人企業。我這幾天已經完全瞭解清楚了,這個礦就是在我住黨校的時候曹非給批的,說是上過常委會,其實根本就沒有記錄,而且已經辦了三年了,到現在還是三證不全,按照政策早就應該關閉,可是有曹非罩著,我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這情況屬實嗎?」 「完全屬實,我怎麼敢在您面前開玩笑!」 「那就好,那就好啊!」門力生呵呵地笑著,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在地上踱過來踱過去,一直踱了好半天,才認真地看著陳見秋說:「這個情況你可以先和柳書記說一說,但是暫時不要告訴別人,包括楊市長在內……然後嘛,你可以繼續瞭解一下裡面的詳細情況,特別是有關經濟往來的情況,儘快整理一個材料,交給我就可以了。」 陳見秋應著,站起來。 「我聽有人說……你和你老婆的關係也不太……協調?」 「絕沒有這樣的事情,門書記,您不知道,我和我老婆還是一個村裡的呢。」 「那就是他們胡扯,我也算沒有說這句話。咱們雁雲現在不知道怎麼了,總是要在女人上面來做什麼文章,真是無聊之極!」 門力生嚴厲地說罷,頭也不回地向裡屋走去。 望著書記的背影,陳見秋卻有點兒發怔了。他張張嘴,似乎還想說點什麼,齊齊已走了過來,霍地一下拉開了客廳的門:「你快一點吧,我還要關大門呢!」 有些話是不能和部下說的,但是直覺告訴他,陳見秋的那一番分析根本沒啥道理,他們都想得太天真了。雖然他早就功成名就、當了一把手多年,但是這最後一站,才是對他最艱難也最痛苦的考驗啊!在裡屋的窗玻璃前,門力生默默注視著陳見秋那慢慢消失的矮小身影,突然感到一陣傷心,深深地歎了口氣。 §第十八章 這個二楞子,不僅把那個四川女人給養起來,居然還突發奇想,要把人家給送回去,這可是楊濤絕對沒想到的。 從村裡出來,楊濤在雁雲城和金山一帶轉悠了一天,也沒有發現什麼特別賺錢的買賣, 眼看著天黑了,連個落腳處也沒有,只好又摸到二楞子那裡了。 路過煤檢站那一溜熟悉的平板房,聽著裡面依舊一片吆五喝六的打牌聲,他想再進去試試手氣,走到大門口卻邁不動步了。真是今非昔比,過去他是有工作的人,賺了固然很好,輸幾把只要及早抽身也無所謂。現在不同了,全身上下就剩下這麼寶貝的兩張票子,贏起輸不起,一旦失手那不就更玩完了?再說才幾天工夫,混得就這麼扁,那一幫傢伙還能不翻白眼?這個氣可是無論如何受不了的。他猶豫半天,只好在大門口撒了一泡尿。 真沒想到,他走了這麼些天,二楞子居然還一直供養著那個四川女人。他推門進去的時候,二楞子大概剛從小鋪子裡端來一碗麵條,正俯在床前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飯呢。與前些日子剛出來的時候比,那女人的臉上倒是紅潤了許多,神情也不太沮喪了,顯見的二楞子這幾天倒的確下了一番苦心呵。像二楞子這樣笨手笨腳一個男人家,一口一口喂著飯,那樣子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像他這一輩子,不僅對老婆娃娃沒這樣照料過,就是對躺在炕上十幾年的父親也沒有。 看到他進來,那女人的眼睛有點兒發直,好像挺不歡迎的。二楞子倒是十分高興,立刻在一堆破爛中騰出個地方來讓他坐下,小聲說:「大哥,你從哪裡來,吃飯了沒有?」 他坐下來,把兩隻臭鞋扒掉,揉揉酸痛的腳,滿屋裡立刻彌漫著一股酸臭味兒:「我呀,哪有那麼個福氣,肚子都快餓扁了。」他一邊說,一邊瞥一眼床上那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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