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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陸程禹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先跑去買菜,再去醫院查房,到了中午才回來,回來後就挽起袖子貓在廚房裡做飯。塗苒見他這麼一大高個兒,脖子上掛著王偉荔平日裡使用的圍裙,模樣滑稽,多少有些兒不習慣。

  陸程禹做事素來麻利,手指又靈活,菜絲肉絲切得均勻細緻,不多時,準備好的主菜配菜擺了滿滿一案台。鍋裡冒著熱氣,他看表掐時間,站在一旁等菜出鍋,這時候的他看起來有些兒疲倦,雙手隨意的插在腰間,並不像往常那樣挺直了身板,而是懶散靠在一旁櫥櫃上,時而看一眼鍋裡,大多時卻看向窗外。

  塗苒抱著孩子在家裡散步,路過廚房,往裡瞄了兩眼。

  小石頭這會兒精神也好多了,用了一次退燒藥,體溫終成下降趨勢,偶爾還有些咳,但已無大礙。只是消炎藥水還得遵醫囑喝夠一個療程,否則會產生抗藥性。可是抗生素用多了傷胃,何況才這麼點的小嫩孩子,幾天以來一直食欲不振,輔食不愛吃了,牛奶也不想喝,早上還能喝點粥,現在連稀粥也不願喝。

  陸程禹做好一大碗公白菜粉條肉絲湯,端到塗苒面前。

  塗苒一見就皺眉:「太多了。」

  陸程禹說:「多喝點,沒讓你全喝完……小石頭現在,也就能吃點母乳了……」

  塗苒看了他一眼,心裡也並沒其他想法,誰知這男人卻在轉過身的瞬間小聲嘀咕:「好吧,我這回又是為了孩子。」

  塗苒忍不住沖著他的背影橫了一眼。

  吃完飯,陸程禹往浴缸裡放了大半缸溫水,塗苒翻出個小游泳圈套在小石頭身上,就把小石頭脫光了擱水裡去玩兒。小石頭覺得身上不那麼熱了,他在水裡撲騰的很高興,像只糯米團子飄來蕩去,他爹娘在旁邊看著也高興,塗苒往小石頭臉上輕輕撒了一捧水,小石頭先是瞅著她一愣,繼而咯咯大笑,特別可愛。旁邊兩大人也跟著笑,陸程禹雙手撐著浴缸邊兒樂呵呵地瞅著他兒子。塗苒又撒了點水,這回卻濺到孩子他爸的臉上去了,陸程禹側頭看著她,手伸進水裡隨便一撥,把水拍到塗苒的衣服上。

  塗苒說:「你幹什麼呢?」

  陸程禹也說:「你幹什麼呢?」

  塗苒斜他一眼,出去給兒子拿浴巾和乾淨衣物,等她再進來,陸程禹已經把孩子從水裡拎出來:「不能讓你在水裡呆久了,」他接過浴巾把兒子包成一團只露出張臉,「來,老爸給你量量額頭,」說罷,父子倆額頭挨著額頭像玩頂牛牛一樣。小石頭又樂了,陸程禹伸出拳頭貼在他臉邊:「看看你腦袋大還是我拳頭大。」

  塗苒看了一眼,忽然覺得這男的手真大,連同挽起的襯衣袖子下面露出半截子胳膊,結實有力鐵鑄一樣。小石頭還傻乎乎的拿自己腦袋往人拳頭上撞,末了覺著疼,偏過頭去瞪著那拳頭一個勁兒的瞧。塗苒摸摸兒子的腦袋:「你傻不傻,人家招惹一下,你就當真了,先前一點小恩小惠就把你給收買了?」

  說著,兩人一起給孩子穿好衣服,陸程禹點點小石頭的鼻子:「你給我爭氣點,等會兒別又來事了,溫度退了就退了,大老爺們兒退一步海闊天空。」

  結果一語成讖,到了晚上小孩兒又變成煮熟的雞蛋一枚,塗苒惱他亂說話,自己又擔心兒子,一點也不想給他好臉色。兩人的對話越來越少,除了極其必要的交流,比如孩子咋樣了,該吃藥了,燒退了點沒,還是那樣……小石頭的病情反反復複,直到第三天上午,體溫才漸漸退下來。

  這天,塗苒見陸程禹還在家就覺得甚為詫異。

  陸程禹答:「請假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晚上再過去。」

  「……」

  中午,小石頭不發燒了,打了數天疲勞戰的兩人終是扛不住,胡亂吃了點東西,然後一個守著嬰兒床躺沙發上,一個倒床上,各自補眠。塗苒還沒睡熟,忽然覺得身上的褥子被人掀開一角,床邊下陷,塗苒猛的就驚醒了,待到想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她不覺往旁邊縮了縮身子,背對著那人,繼續睡覺。

  可是睡不著。

  睡不著的時候,一直用同樣的姿勢躺著,就特別難受,她稍稍轉了轉身子,挪動了一下。

  可惜床太小,別人根本還沒怎麼碰她,她就自個兒鑽進人懷裡去了。

  陸程禹胳膊一收,當即把她死死扣在胸前。他神色凝重眉眼低沉,目光直勾勾的鎖著她。

  兩人面對面的喘著氣,心臟的跳躍互相撞擊,他一點沒猶豫,低頭吻上來。

  來勢洶洶,幾乎要把她拆卸入腹,他一邊吻,一邊惡狠狠的抵著她,全身熱氣騰騰輕微戰慄又堅硬無比,塗苒甚至能感受到他皮膚下的脈絡,血液洶湧奔流。她在這種壓迫下快要被研磨成一灘水,或者是蒸汽,從此嗖的一下魂飛魄散。

  終於他壓抑氣息,啞了嗓子問了句:「好不好?」灼熱吐息直擊耳膜,塗苒在頭暈目眩之下仍是覺著他說了句廢話,在此之前,她的貼身衣物就已經被褪了個乾淨,十八摸早演完了,就差直奔主題全武行,他把自己高效率的行事風格一路發揮到床上,而且無比霸道,不容對方有絲毫抗拒。

  而後,她才知道那句「好不好」如何理解。她若是咬著嘴唇吱吱嗚嗚強忍著不答,他便加重力度一連撞擊數下,她若是求饒勉強應了他,他的動作會更加放肆,緊接著又是咬牙切齒的逼問,因而此題無解閉環,怎麼都是她死她玩完,末了還被人批評「不夠誠實」。

  兩人從太陽當空折騰到天色漸晚,舊木床「嘎吱」了一下午,中途他起去兩次,不算甘心情願。因為孩子在哭,她踢他下去瞧瞧,無非是換尿布喂牛奶,弄完這些事,他把孩子扔回小床,自己又趕緊折回來。等娃娃再哭,他也不理了,只顧把她抱在懷裡磨蹭。

  到最後他的態度才算溫和了些,俯在她身上,胳膊肘撐在她腦袋兩側,用手摩挲她頭頂的發,時不時又輕輕吻她。兩人身上濕漉漉的,塗苒簡直快奄奄一息,只覺得他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極其可恨,一面又擔心樓下鄰居上來提意見,一面又記掛著兒子。她伸手推他,他偏不起去,她懶得再有所動作,自個兒閉上眼睛休息,忽而又想起來,於是問:「為什麼你最喜歡這種姿勢?」

  他溫存地笑笑,用鼻尖和嘴唇輕輕擦滑她敏感的頸側,低聲答:「我想看著你,我想吻你。」

  塗苒心裡一暖,臥在他懷裡,不多時昏昏欲睡。

  傍晚,她醒來,不知何時他起去了。

  等她再瞧見他時,他穿戴整齊神清氣爽。

  陸程禹走過來撥弄下她的頭髮:「我走了。」

  屋裡的燈亮著,她突然間就覺著他陌生,不若裸裎相見時那般親切,不覺皺著眉瞧他,他也學她的樣兒看過來,過了一會又道:「起來,孩子醒了。」說著把一條鏈子戴在她手腕上。

  塗苒一瞧,正是先前那串貝殼,她一直擱在自己枕頭底下,想是剛才被他發覺了。

  她心裡有些兒不高興,賭著氣,把手鏈擼下來扔地上。

  陸程禹似乎微微一怔,什麼也沒說,轉身去撿了,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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