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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陸程禹忽然有興趣看了眼,並且走過來,伸出指頭輕彈下額頭,時沒防著,受了,臉上神色並未有多大變化,第二次再要去惹,卻被偏過頭去避開了。那晚,孩子很乖,喝飽了奶便躺在小床裡安靜睡覺,塗苒也扯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說:「都累了,早點睡吧。」

  夜無話,第三天上午,孩子出院回家,陸程禹沒送,直接上班去了,接下來連著值了兩個夜班,過幾天才得空去看孩子,他仍是留宿,但是房裡床變成了客廳沙發,孩子小床擺在塗苒單人床旁邊,方便晚上照顧,並且那會兒休產假,白天不用上班,但他卻是要兩班倒,所以塗苒和王偉荔致覺得不要影響到他休息才好。孩子小,大人手忙腳亂,整天掛記著小人兒吃喝拉撒,很多事就給忽略了。

  那段日子,塗苒記憶力似乎不如之前好,連王偉荔也這麼說,也提到很多人生完孩子身材會變化,腦袋會變笨。也覺得自己似乎真變遲鈍了,看問題淡然了許多,以至於像是忘了許多事,生氣,或者叫人沮喪,因為沒有時間去考慮那些事情,還有更重要責任需要承擔。

  另面,也感受到自己身材變化,首先是腳變大了,以前是標準三十六碼,現在要穿大點鞋子才舒服。然後在照鏡子時候發現臀部變得更挺翹了,上圍也更柔軟豐滿,體重雖是漸漸減下來,這些變化卻還在。先前身材已算凸凹有致,如今這些資料增加又讓有點兒羞澀,並不如以往那樣敢穿些顯露身材衣物,總想遮擋些什麼。

  孩子滿月後,年關更近了,假期也接近尾聲,在上班之前,周小全來看望和孩子。見到,周小全就上上下下打量,直說:「真有,生個孩子還把自己給生漂亮了,男人看見估計都想直接撲上來,」又說,「氣質也有變化,臉上有種特神聖光澤,既性感又禁欲,真奇特啊。」

  塗苒笑:「什麼神聖光澤,又不是處女懷孕。」

  兩人說笑,周小全小心抱著孩子左看右看,最後評價:「還是長得像他爹多點兒,真像。難道陸程禹小時候是這種標準正太範,長大了怎麼就成面癱男了?」

  塗苒「呸」了聲。

  周小全忙道:「們小小陸當然不會那樣,他性格像,隨和,見人就笑,多好孩子啊,真是。」

  兩人貓在臥室裡嘀嘀咕咕說笑半天,周小全忍不住八卦:「其實蘇沫也很有魅力啊,離婚沒多久,身邊就有個帥哥跟著,好像是老公那個律師朋友……不過這兩人應該還在曖昧階段,被撞見好幾次那男送回家,兩人說話神態那個彆扭啊,都放不開……」

  塗苒原本聽了這事還挺高興,這會兒微微怔,問道:「真是那個律師?」

  周小全言辭肯定:「被撞見時候,羞答答介紹過,是律師沒錯。能認識幾個律師呢?猜就是老公介紹那位。」

  塗苒問:「是不是戴眼鏡,看起來挺斯文,高個子,年歲三十左右?」

  周小全想想,點頭:「緊張個什麼?就應該多認識些男人,打開局面。」

  塗苒沉吟:「據所知,那人有個初戀女友在外,兩人這些年都直聯繫著,藕斷絲連。」

  周小全不以為意:「那有什麼,隔得遠,感情都磨完了。」

  塗苒搖頭:「不是,那男家裡挺傳統,蘇沫現在這情況能和他有長遠發展嗎?難說。而且這個年紀男都現實,結婚肯定要考慮女方條件……擔心,蘇沫對這事太上心,萬有個什麼就不好辦了。」

  周小全笑:「想得真多,都是成年人,有沒有婚姻約束,男歡女愛多正常啊。」

  塗苒道:「男歡女愛,男歡女愛,對男人來說是時歡愉,對女人來說卻是長久愛情,這詞誰發明,瞧瞧人家說得多好。蘇沫什麼性格,又不是不知道,說實話,還真擔心把人當救命稻草了。」

  周小全品著話慢慢覺得有些道理,就問:「那人人品怎樣?不咋樣麼?」

  塗苒想了想:「也不是,就是有點事兒媽,挺能操心,還算是正常男人。知道,就是很正常那種男人,所以他們有時會需要什麼東西來填補下。」

  塗苒說這番話,若是給雷遠聽見了,他多半會相當贊成也只會贊成後半句。他當然認為,自己作為個正常男人,有著人性中不可磨滅和抑制優缺點是非常合適件事兒,比如說選擇時猶豫,比如說從心理引發生理上某種衝動。

  因此,那個週五下午,當蘇沫把洗好衣物給他送去辦公室時候,他試探性吻了。

  很害羞,並沒避開。兩人都小心翼翼。

  那時天色漸晚,同事們已經下班離去,他辦公室裡充斥著淡紫色暮靄,切事物都模糊不清,直到離得近了,他才能用目光細細勾勒出臉龐輪廓,膚色依然是白,是種敏感纖弱白,襯著頭長髮烏黑發亮,閃閃動人,他很喜歡。

  他吻,蜻蜓點水,而後穩穩扣住腰,待要更近步,蘇沫卻死活也不願了。兩人互相糾纏了會兒,他不免氣餒,放開走回辦公桌後面坐下,而蘇沫則端坐在暮靄後面長沙發上,低頭不語。

  兩人像是正常律師與客戶關係,唯不妥,室內缺少明亮燈光。

  他終究熬不過沉默,又踱回來,在跟前蹲下身子,輕聲問道:「究竟怎麼想,能告訴嗎?」

  蘇沫以極小聲音歎息著,慢慢開口,先是看著窗外,而後才將視線對上他,說:「要知道,現在這樣狀況,每邁出步,不單要為自己負責,還要為孩子負責,所以,半步也不能錯……」

  雷遠看了好會兒,緩緩站直了身子,似乎在等待他肯定,而他又在等待什麼呢?也許是時脆弱,又或者下秒轉變。他忽然不想再等待下去,伸手在肩頭輕輕拍了拍,溫言道:「走吧,送回去。」

  作為一名上任未久的年輕母親,塗苒已覺得養兒不易,任重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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