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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她弟也笑,翻白眼道:「塗苒,知道你這叫什麼嗎?就是嫉妒,你從小就嫉妒我,就想從我身上挖掘些不好的事兒出來,去媽那裡討好邀功想讓她多看你一眼是吧?」

  塗苒也不氣:「管你怎麼說,我只看畢業證,媽也只想看畢業證。」

  她弟見激怒不了她,翻了個身過去:「畢業證還沒發,我讓他們過幾天用快遞寄過來。」

  塗苒戳戳他的背:「別蒙我,也別想著跑。我讓媽這幾天哪也別去,就在家看著你,幾時你的畢業證到了,幾時放你出門。」

  又等了近一個月,什麼快遞的影兒也沒有,再問起塗巒來他又只是支吾,對找工作的事也不上心,成天在家竟似混吃等死一樣,塗苒心裡急過了頭也有了底,卻不動聲色,把她弟單獨叫出去吃飯,點了些啤酒,兩人邊吃邊閒聊,越說越親近。不多時她弟喝得有些高了,欲言又止,塗苒好生安慰他:「你有什麼煩心事儘管說出來,我就你這麼一個弟弟,我不幫你還幫誰?」

  塗巒聽了,不說話,只顧趴在桌上喝酒。

  塗苒問:「你是不是不想讀書了。」

  他仍是不做聲。

  塗苒又問:「你在那邊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和女人有關的?」

  塗巒聽了這話,一時用手遮住眼,低低得哭出聲來,斷斷續續道:「姐,我沒錢,人都笑我,那些人要麼家裡做生意的要麼有個當官的老子,只有我得靠自己打工。我後來遇到她,原以為她和他們不一樣,可是她也一樣勢力。」

  塗苒憋了半天的怒氣登時冒出來,揚手就扇了他一耳光,咬牙道:「瞧你這熊樣,沒出息!」說罷,起身要走。

  塗巒一把拉住她:「姐,你去哪?你別和媽說。」

  塗苒罵道:「滾一邊去,你還是男人嗎,你這熊樣哪個女的會看上你,人沒看上你是對的,看上你一輩子還不得跟著喝西北風,真沒出息!」她直接付了錢,頭也不回的走出去,又擔心塗巒喝得太醉不能回家,就在小飯堂門口踱步,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太陽穴突突的亂跳。又想:這孩子從小到大給寵壞了,經不起丁點挫折,不如就讓他在街上做幾天流浪漢餓餓他也好。不多時見塗巒踉蹌著從裡面出來,心裡又是不忍,叫了計程車將他塞了進去,自己也跟著坐進去。

  一路上,塗苒問他讀書的問題,他也不愛搭腔,倒是問起關於那女人的事情,他的話就多起來,說那女的比自己大個四五歲的樣子,也是過去讀書的,讀博。兩人之間有感覺,於是表白,被拒絕,說他年紀小什麼也沒有,兩人不可能云云。他還說自己那一瞬仿佛失去精神支柱。

  塗苒聽了又生氣又好笑,說:「那女的也二十六七了,要是和你一樣天真,那才是真正沒得救,會被人笑死。不是她勢力,是你太天真。」有絮絮叨叨和他談了很多,無非是給他鼓勁,要他堅強,希望他能完成學業,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也不知他能聽進去多少。

  這些日子,塗苒除下班買菜做飯以外,就顧著回娘家給人做思想工作,天天疲於奔命。偶有一天早晨躺在床上,忽然想起最近身體有些異樣,小腹常常輕微漲痛,月事又遲遲不來,心裡也隱隱緊張起來。於是起床找出驗孕棒,惴惴不安的用了,按說明書上的時間候著,心也跟著撲通撲通直跳。閉著眼揀起來,飛快的一掃,並沒發現什麼。她有些不甘心,接連看了好幾遍,才看清旁邊有淡淡的一條線,查看說明,提示為「弱陽。」

  她心裡沒底,就想給陸程禹打電話,又不知該報喜還是報憂,正猶豫的當口,電話被人接起,那邊的男人問:「什麼事?」

  她覺得他的聲音匆忙而冷清,一時急切的心情被降溫大半,頓時沒了和他溝通的興致。

  陸程禹見她不吭聲,就說:「塗苒,我現在很忙。」

  她「哦」了一聲:「那你忙吧。」

  掛機鍵尚未按下,那邊就傳來「嘟嘟」的信號短音,一聲接著一聲,刺耳的,沉悶的,不斷敲擊著耳膜。

  因為自己身上這摏事,塗苒對她弟那廂的爛攤子這幾天也無暇理會,下班後就心心念念的跑去大藥房又抓了一把早孕試紙,各種牌子的買了一堆。她之前在網上查過,測試結果為「弱陽」的原因多種,有可能試紙品質不過關,或者使用日期已過,又或者因為意外妊娠導致,也就是俗稱的「宮外孕」。想起一年前的經歷,她一顆心就墜在「宮外孕」這三字上頭拔不起來,本想去醫院直接做個檢查,奈何婦科門診早已給她留下了冰冷而驚憟的印象,因而一拖再拖,又把希望寄託在避孕試紙上。

  塗苒心緒不甯,陸程禹晚上又不在家,她也不想回去,就多走了幾步路,去周小全那裡騷擾她。

  還沒走到周小全家樓下,就見一輛紅色小車從社區門口鑽出來從她身旁呼嘯而過,她覺得那車眼熟,像是和孫曉白那輛一模一樣,回頭去看,還沒看清車牌,那車已經七彎八拐,絕塵而去。

  塗苒心說,現在有錢人跟春天的韭菜一般,一茬茬的往外冒,仿佛個個都能被大餡餅砸到腦袋,除了她自己。還是老人說得好,命裡有的終須有,命裡無的莫強求。她無精打采的歎了回氣,慢慢踱去周小全家裡。

  周小全正在啃蘋果,見她來了,知道有人做飯,晚餐有著落。於是兩人一邊燒菜一邊聊天,周小全呵呵直笑,說:「哎呀,小陸同志很能幹嘛,要是上個孩子保住了,這不就三年抱倆了嗎?」

  塗苒自是心煩:「我和你說正經的,你倒是有心情開玩笑,還不知道是不是呢?要是沒有也許是一場大病,要是有了我又不太想要,反正對我來說總是不好的。」

  周小全奇道:「有了為什麼不想要?」

  塗苒擰著眉剝豆角,她的指甲修剪得乾乾淨淨,剝來剝去手指縫裡就有些疼。過了一會兒她才說:「很倉促,我和他還沒到這種程度。」

  周小全笑她:「矯情,當初不就是為了孩子結婚的嘛,現在有了孩子不正好。」這話說的隨意,聽在有心人耳裡卻是直戳痛處,只是那疼痛並非明顯,像是有鈍器在回憶裡慢慢的蹭,一點一點的磨,時刻提醒著她,就在那裡,有一塊污漬,有一處漏洞,教人很不舒服。

  塗苒暗暗歎了口氣,沒搭理,只懶散地橫了她一眼。

  不多時聽見門外有人慢慢上樓,步伐沉重,走幾步歇一下,伴隨著小孩兒牙牙學語的稚嫩童音,然後那人把鑰匙塞進匙孔裡開門,蘇沫疲倦的聲音傳進來:「寶寶,咱們到家了,你自個兒玩會兒,媽媽給你做好吃的去,你爸今天過生日,會早些回來……寶寶,高不高興……」話音漸弱,然後聽見對面門被闔上的聲響。

  周小全「咦」了一聲:「我還以為這兩口子早回來了,剛剛還聽見有人在對門說話來著。」

  塗苒倒沒在意,只說:「蘇沫真不容易,怎麼佟里安就這樣忙,讓一個女人又上班又接孩子,回家還得做飯。」

  周小全笑:「沒你老公忙,人家佟里安也常常回來做飯做家務的,不過論賺錢的話還是你老公賺得多,你以後在家做全職主婦帶孩子都行,也不必像她這樣累了。你以後是個享福的,我給你介紹的人還不錯吧,」她想了想又認真道,「其實我覺得你面相比她好,你臉上帶了股子悍氣,除非你甘心情願,不然男的指揮不了你,蘇沫吧,一看就是溫和柔弱型。」

  塗苒說:「你不如直說我是潑婦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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