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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兵把他叫出來低聲說:"這老傢伙硬得很,完了鬧幾個人好好修理修理他。"

  崔管教:"這你就別操心了,五號院關的全是地痞流氓,這些野獸們的爪子正癢癢著哩。"

  劉兵停了一下又道:"不過得掌握住火候,千萬不敢鬧出人命。

  崔管教:"你小子今天是怎麼了?婆婆媽媽的。"

  劉兵走後,崔管教和另外一個看守登記完楊發才的姓名、年齡、籍貫、文化程度等個人資訊後,問:"你犯的是什麼罪?"

  楊發才理直氣壯地說:"我沒有罪,是趙玉虎這個王八蛋要霸佔我的蘋果園,我不同意,這才發生爭執。領導同志,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確實是冤枉的。"

  崔管教從牆上取下電警棍,在楊發才面前晃了晃,說:"你以為這是茶館、旅店,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實話對你說吧,這裡是狗庇衙門,好進難出。你趁早給我放老實點,不然的話,有你老傢伙的好果子吃哩。"

  說完,和另一個看守開始對楊發才進行搜身。

  楊發才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遭受這樣的人格侮辱,只得忍氣吞聲,乖乖的將雙手舉起,任由兩個看守搜查他身上的每一個口袋。掏出鋼筆、手機、火車票、香煙、現金等,最後又抽下他褲子上的皮帶。崔管教填好"扣押物品登記表",讓楊發才在上面簽了名,按了手印,然後和這些東西一起鎖進抽屜。

  楊發才被帶出登記室,他小心翼翼地跟在崔管教身後,來到第六監號門口,趁崔管用鑰匙開鎖的功夫,悄悄掃了一眼這個神秘而又可怕的地方。

  這是一座長方形的院子,圍牆有五米多高,上面是鐵絲網,不遠處有一座小崗樓,兩個荷槍實彈的武警正在向他張望。院子北面,一字排開九個監室,每個監室都是鐵門鐵窗,門上有個拳頭大小的瞭望孔。

  隨著"哐啷"一聲,六號鐵門被打開,崔管教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進去。"

  他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這是一個十五平方米大小的監室。靠北面牆根是一溜通鋪,通鋪下麵是一米多寬的過道,過道靠門口處放了個大馬桶,一股強烈的尿臊味熏得他直想吐,但楊發才只能極力克制著。鋪上東倒西歪的躺著七個在押犯,見有人進來,都"呼"地一聲坐起,用狼一樣的眼睛,貪婪地盯著他。

  特別是床鋪東頭靠牆的那個傢伙,大約有三十多歲,肥得像豬,滿臉橫肉,頭皮刮得像個巨型燈泡,油光發亮。他左腮上有一道三寸多長的刀疤,又深又寬,皮向外翻著,讓人看了直想反胃。楊發才打了一個哆嗦,在心裡想,這傢伙肯定是個獄霸。

  楊發才暗暗叫苦,預感到自己要大難臨頭了。

  崔管教一走,肥豬馬上兇相畢露。

  他瞪著兩隻蛤蟆眼,像看外星人那樣從上到下把楊發才看了個遍,看得他心裡直發毛。

  接著又用手托起他的下巴端詳一番,這才嗡聲嗡氣的問:"身上有帶的東西嗎?"

  楊發才戰戰兢兢的答道:"帶的東西在值班室全讓看守給搜走了。"

  "你在外面是幹什麼的?"

  "我是農民。"

  "哪個鄉的?"

  "羅川鄉趙家坪村的。"

  "犯的什麼案子?殺人放火還是強姦幼女?"

  楊發才:"我真的啥壞事也沒幹,小哥,你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吧。"

  "肥豬"把兩隻三角眼一瞪:"沒幹壞事?沒幹壞事咋能讓送到這鬼地方來?"說著朝他的襠部狠狠踹了一腳,疼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使勁踢了踢楊發才的屁股:"媽的,想耍狗熊,耍狗熊也不行,給老子起來!"

  楊發才忍疼站了起來。

  此時此地,他才真正知道了什麼叫身不由己。

  吃晚飯時,一個五十多歲的在押犯,將打回來的玉米麵窩頭和番茄燙分成八份。楊發才站著沒敢動,他看到別人把其他七份都端走後,這才小心翼翼地端起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

  沒想到,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在押犯奪下了:"狗日的,一點規矩也不懂"。說著把玉米麵饃給了"肥豬",把番茄燙倒進自己的飯盆裡。

  楊發才連氣也不敢吭,只得乖乖的站在牆角。此刻,他已經兩天兩夜滴水未進了。

  這群流氓們吃完飯後,"肥豬"拿起楊發才的碗,在門後馬桶裡舀了一碗尿,上面還漂著零零星星的屎花,端到楊發才跟前,說:"別人都吃了,你的肚子也不能空著,來,把這碗湯喝下去。"

  楊發才被氣得渾身哆嗦,七竅生煙,真想撲上去用雙手掐死這個禽獸不如的傢伙。但他還是忍住了。

  這時,鐵門響了,崔管教和另一個看守走進來。一天一次的晚點名救了楊發才的駕。

  熄燈哨響過之後,除了值班室和崗樓外,偌大個五號院變得一片黑暗。

  大約過了七八分鐘,六號監室的燈又亮了起來。但光線很弱,燈泡被幾層紅布包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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