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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她一邊無助地奔跑,一邊在自己的腦海裡不斷地閃現出過去的一幕又一幕:幼稚園的滑梯,中學的校園,父母的笑臉,舍友的歡笑,還有沈鴻那熟悉的身影……

  這些東西就像是電影的蒙太奇手法一樣在她的腦海中不斷閃現、並列、錯綜,沒有邏輯,沒有休止!

  秦怡筋疲力盡,她感到口渴,肚子餓,腦袋暈暈沉沉的,整個身體似乎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她的腳步踉蹌著,像一個上了發條的玩具,不停地在野地裡奔跑著。

  終於,她摔倒在地上。她的臉貼在地面上,有塵土的氣息沖進她的鼻孔,讓她感到窒息。她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陰影,那陰影就籠罩著自己,像一塊大而重的石頭向自己的身體壓來,她感到越來越窒息。

  好久了,她都沒有聽到任何人的聲音,也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就這麼一直在曠野中遊蕩。她開始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還在人間,或許現在的自己已經不在人世了,而是在一個沒有生命的死地裡來回地奔突。

  她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慢慢地喪失,眼前的景物也變得越來越模糊。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魂魄也開始游離自己的身體,向遠處飄去。

  可是又似乎有另一種力量在竭力地支持著她的身體,不使她睡去,維持著最後的一絲兒意識。

  就在這時候,從遠處傳來了一種聲音,似乎是火車的聲音。

  秦怡就好像在黑暗的地獄裡聽到了生命的資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循著聲音的方向跑過去。

  不久,她就看到了一列停在野外的火車。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盡全力跑過去,然後趴在列車的旁邊,費力地舉起自己的手敲響了車窗。剛敲了一下,她就虛弱地倒了下去,接著,她又勉強站起來,再次敲著車窗的玻璃。

  這一次,她用手攀著車窗站了起來,她就像看到了另一個世界一般——窗戶裡面竟然是沈鴻!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的眼前究竟是不是真實,只是輕輕地叫了一聲「沈鴻」,就閉上了眼睛。這時候一雙溫暖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臂,接著身邊就傳來了人聲。這些人聲嘈雜、親切,就像是一條又一條的細軟的繩子拉著自己,把自己正在往地獄裡下沉的身子慢慢地拉上來……

  第四十九章 舊日記

  秦怡依偎在沈鴻的懷裡,疲倦地閉著眼睛。剛剛講述完自己的經歷,她就像剛剛又重新經歷過了一遍。

  沈鴻抱著她,不時輕輕地吻一吻她的額頭,好讓秦怡感到安全一點。在秦怡講著這些的時候,沈鴻不斷地將自己知道的事情插入進去,秦怡常常瞪大了眼睛,和沈鴻剛剛聽苗進勇講述這些事情時候的感覺一樣,她簡直有些懷疑這類似於電影故事的情節是不是真的。

  「差點忘了一件大事。」秦怡忽然坐了起來,伸手拿過了身邊的那個包。

  「這就是艾若明帶著的那個包。」秦怡說,然後急忙又補充道,「不,現在應該叫做王遠青了。」

  沈鴻聽著她調皮的語氣,輕輕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後打開了那個包。

  裡面是一本很舊的日記本。日記本用硬硬的紙板作封面,看起來很厚,可是分量卻很輕,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一個溢出了軀體的魂魄——看起來還是和真人一樣,可是卻沒有了真人的實質,輕飄飄的就像是一朵隨時都可能被風吹散的雲。

  看著這本舊日記本的外包裝,他倆幾乎同時想起了那本會自己書寫的筆記本。

  翻開來,沈鴻才明白了這本日記本外表看來很厚重量卻很輕的原因。

  日記本裡面的紙頁很老舊,而且大部分的紙頁都已經撕掉了,只留下了薄薄的幾頁紙在裡面靜靜地躺著。僅存的幾頁紙上是娟秀的字跡,字很小,但很好看,就像一朵朵黑色的小花盛開在發黃的紙上。

  倆人頭碰頭開始閱讀這剩下的日記:「……每天的生活依舊很單調,在這樣的山村裡沒有什麼能困擾我了。每天的勞動並不能勞累我的心,只是每當想起他,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感到悲哀的甜蜜。如果沒有那件事情,如果一切都沒有改變,現在的我又將是什麼樣的景象呢?……月……日今天的天氣很陰沉,從地裡回來,已經很累了。明兒正哇哇地哭著,一邊抱著他,我一邊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那一幕至今都無法從我的腦海中抹去。戰輝是我的所愛,一鳴卻牽涉著愛我的人。我該怎麼辦?真希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那麼現在的我,該是一個多麼幸福的人!我會和他一起度過自己的一生,我們相互扶持,相親相愛。慢慢的我的眼淚盈滿了自己的眼眶,曾經的一切回憶,清晰而又模糊,我不知道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已經不屬於自己了。離開已經這麼久了,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我該恨他,可他是我的哥哥,我現在又能怎麼做呢?……」

  後來的兩天日記都只不過是農村生活的簡單記述,他們兩人很快就看完了。

  每天的日記都只有月日,而沒有年份。

  從娟秀的字跡可以看出,日記本的主人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有一個不大的孩子。她離開了自己的心上人,在一個村莊裡過著艱苦的生活。

  但是,她的心上人究竟在哪裡?她看到的「那一幕」究竟是什麼呢?「你覺得這個女人會是誰?」

  「不知道。會不會是艾若明的媽媽?」

  秦怡點點頭。

  沈鴻想起了苗進勇所說的話,他說那次車禍之後,王遠青在遺體的旁邊找了一遍,最後除了入學通知書之外,還從自己的母親身邊拿了一個小包,難不成這本日記就是當初他母親遺物中的一件?沈鴻拿開了日記本,發現包裡面還有一張照片和一枚戒指。他拿起了那枚戒指,戒指的內壁上刻著「N」、「I」兩個字母,就是當初自己從王遠青宿舍抽屜裡發現的套在防真斷指上的那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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