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請把幸福還給我(26)_圍城小新

二六

　　「她做的這些事吧，挺不對付的，讓人心裡特不舒服。比方說辦婚禮這事，她一分錢不出別人也沒說什麼，但她怎麼這麼得著便宜賣乖啊，這不典型的給臉不……」董小利表情嚴肅的望著我，幸虧嘴巴有個看門的及時打住了，不然順著嘴一通下來，指定還有什麼難聽的呢，「咳咳，她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的這麼折騰啊！你覺得你媽做的對嗎？」實在想不出什麼委婉的說法了，直白的告訴他，我對他親媽不滿意，也省得他揣著明白給我這裝糊塗了。

　　「還有嗎？」他把飯碗放下，一本正經得扭頭看著我。這麼正式的談話，我和他這是第一次，我的聲音不爭氣的有些顫抖了，但我決定，今天必須把自己想的說出來。

　　「我覺得，你媽媽有點太……太貪……太自私。就因為養了你們，就不斷地向你們索取，今要個手機，明要個彩電什麼的。都說孩子過得好，父母就幸福。我怎麼老覺得你爸媽養你，就是為了日後做個純屬實用功能強的保姆和提款機啊！」把心裡壓抑著的都說出來就是痛快多了，出氣都順暢。

　　「小敏，這個我一定要和你講講道理的。都說養兒防老，這是天經地義的啊。如果爸媽養我不能防老，那他們一把屎一把尿養活大我幹嗎啊，還不如養條狗呢，既能看家護院，見了主子還能搖著尾巴汪汪兩聲。另外，什麼叫索取呢，我爸媽那麼辛苦養大我，供我讀書上學，到他們老了該我孝敬的時候了，我就認為他們要像我索取嗎？小敏，我不希望你是這樣的人！孝敬老人是我們這個民族的美德，對於讀過這麼多書的你，我相信你會更懂得這些道理。」

　　他從口袋裡摸出煙點上，一陣青色的煙霧繚繞得我看不清他的眼睛：「我爸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他們不像城市裡人有保險有退休金。他們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兒子！如果連我都指望不上……小敏，你願意有人罵我是畜生是不孝的兒子麼，養大了就不管爹娘的人！」

　　他這話就像一團棉花堵在了我的胸口，把由衷的鬱悶和委屈都壓在了心底，說也說不出，化也化不掉。嘴裡泛出了一股苦味。我看著他滿是期待的亮晶晶眼睛，第一次感覺語言原來如此無力蒼白，我什麼也說不出了。我怕自己一張口，就變成了千人罵萬人唾的惡媳婦。

　　「小敏，我不是傻子，我爸媽來這兩天，你就一直不高興，我看的出來。大家一起吃個飯你都拉著臉，這我也就不說了，我媽說話就那樣，你看在我面上，別跟她一般見識就完了，一家人過日子，就是要相互寬容相互體諒。就算她有再多不是，她也是我媽——你的婆婆！」他歎口氣，深深地抽了一口煙，故意吐出幾個煙圈，目光隨著逐漸飄散的煙霧迷離開來，「開飯店的都笑臉迎接八方客，不分貴賤，只要兜裡揣著錢就能進，況且我好歹也能掙個飯錢，我領著他們去吃飯你就給我臉色看？」

　　「我沒有，我……」

　　「小敏，我心裡都明鏡似的……我爸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但是他們一樣有去飯店消費的權力，不管多高級的飯店，別人的父母能去，他們就能去……退一萬步講，那也是花的我的錢，他們兒子的錢——不是別的任何人的……」我聽明白了，這話就是說給我韓敏聽得，人家沒花我一分錢，我為嗎不高興，為嗎給人臉色看，我有資格嗎？！

　　看似拉家常，看似我們這對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人在相敬如賓的交心暢談，可為什麼這種客客氣氣的談話裡，我感覺到了那份冷冰冰的陌生和距離？

　　心不在焉的吃完飯，我回臥室和衣躺下了，董小利自覺主動地把飯桌收拾好，聽著他在廚房丁丁當當洗碗的聲響，回想著他剛才說過的那番話，我腦海中閃過一個錯覺，也許這一切都是我做錯了，也許是我心底有一些陰暗的東西不願意承認也拒絕接受，比如董小利家的貧窮。如果，董小利家境富有，我還會像現在這樣嫌惡這一切嗎？頭疼……

　　人在大腦最累的時候，是很容易迷糊的。正朦朦朧朧地睡著，就感覺有人在給我脫鞋。我勉強睜開眼睛——啊，小利！

　　「躺好了睡！還洗臉嗎？要是累了，就不洗漱了，脫了衣服睡吧！」說著他就把我抱起來要給我脫上衣。

　　「我來，我來……」他抱著我，我睡意闌珊的躺在他懷裡，慢騰騰的解著衣服扣子。

　　「老婆，我覺得吧，呵呵……」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猜想他肯定想說什麼，困意慢慢走遠，我調整了一下姿勢，坐好望著他的睫毛：「什麼？」

　　「呵呵。」他笑起來真好看，我就是因為迷醉在了這種誘人的笑容裡，才一步步走到現在，「老婆，你有時候小心眼呢，呵呵。」

　　「我？小心眼？」我指著自己的鼻子。

　　「嗯。女人嘛，都這樣。不過噢，老婆，我要告訴你，有我，你就有一切，我就會讓你有一切。我不希望老婆像那些斤斤計較的小娘們一樣變得世俗、不可理喻。我希望老婆永遠都是樂樂呵呵的，咱們就這麼快快樂樂暈暈乎乎的過自己的小日子。日子嘛，要是錙銖必較，怎麼過啊？」他攬住我的腰，和我頭碰著頭，「老公會給你幸福的，相信我……」

　　我默默的在心裡告訴自己，為了這個男人，我願意把自己的一生託付給他，我願意相信他一次，我願意……

　　之後的日子，媽媽抽出時間，幫我們把床上用品都購置齊全，趁週末的時間，爸爸和董小利忙忙碌碌的又把屋子整理的一遍。我和董小利很快就又恢復到了以往優哉遊哉快樂逍遙的小日子。要結婚了，幸福的氣息如春風撲面而來。睡夢中，我的嘴角都是帶著笑意的。

　　就這樣嫁了

　　2008年二月初一，董小利爸媽、小軍和他未婚妻、小霞都過來了。小利媽媽燙了很誇張地一個髮型，像極了北京奧運主場館鳥巢，她穿著小霞給買的一雙高跟鞋像企鵝一樣一歪一扭的走路。小軍未婚妻長的小巧玲瓏白皙漂亮，和小軍一刻不離甜甜蜜蜜的膩在一起，除了上廁所，我看她一直緊緊拉著小軍的手不放，小軍對她也是柔聲細語，倆人甜蜜得發膩。

　　一進門，小軍媳婦的眼睛就不夠用了，她拉著小軍各屋轉來轉去，兩小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指指點點，還嘖嘖有聲地說「真不錯真不錯」。

　　「嫂子，你這房子真好，又寬敞又豁亮，嘖嘖。裝修也好，看來我哥是掙錢多啊，一看這屋子擺設就帶著富貴之氣。我們家就不行，又窄又小，可著我們四個人住都有些擠，要是去個人啊，都沒下腳的地兒。小軍掙錢少，比不了我哥，將來我們裝修肯定不如你們。嫂子，你在外企工作，環境、待遇都比我們好，以後我們少不了要你和我大哥擔待的地方啊。」小軍媳婦——王娜纏著我的胳膊，拉著我坐到沙發上，眼神瞟著屋裡的邊邊角角，嘴巴一刻不停的給我灌糖水，她肚子裡那點小算盤就算隔著肚皮，我都能聽到清脆的劈啪聲，我就算再傻，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我也聽得出來。不過，最近這些日子以來，我自己經歷了這麼多意想不到的起伏，感悟了這麼多紛繁浮躁的情緒，不願傳遞給她，想來獨生女的她也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和對婚姻的那點小小的自私願望吧。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我謙虛的笑了笑：「哪有那麼好啊，就是隨便瞎收拾了一下，你大哥這些年哪裡攢下錢了，到處都是花銷。這一結婚，他手裡那點家底全都墊出來了，現在可是真正的一窮二白啊！」

　　「那也比我強。嫂子，你不知道，」她趴在我耳邊嘀咕道，「董小軍真是一分錢都沒有啊……他工資卡一直都是我拿著，工作這兩年，他掙的少，每年還要給家裡錢，除了我倆吃花，他現在可是精光兩爪，屁也沒有！去年，他斷斷續續給家裡寄了一萬塊錢，說是他爸身體不好……對了，你們結婚，他們沒拿出個來？」我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小利爸媽正圍著我爸剛買過來的新餐桌指指點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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