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請把幸福還給我(19)_圍城小新

一九

　　等小利媽媽終於把菜譜遞到小利爸跟前，老爺子把頭搖得直讓人眼暈：「夠了夠了，你媽點的，都是我愛吃的。就這些就行了。」推託半天，老爺子還是一個菜也不肯點，我實在看不過，就站起身走到他旁邊：「叔叔，您看看，就沒一個對您口味的？您別為我們省錢，不光小利掙錢，這不還有我嗎？」雖然小利媽媽嘴巴一張一合，一道菜一道菜嘣的我心肝疼，不過，對小利爸爸這種老實本分捨不得吃喝的老人，我倒很是過意不去，經不住我再三堅持，小利爸爸終於翻來倒去的挑了一個糖醋心裡美，他還不斷的念念有詞：「12塊錢一盤呐，12塊錢得買多少心裡美啊？！」

　　我看到小利媽在桌下狠狠的踹了小利爸爸一腳，小利爸爸扭頭望了一眼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孩子他媽，終於不再叨咕12塊錢在鄉下能買多少菜了。

　　這頓飯，是我和董小利認識以來，吃的最為豐盛的一頓大餐了。四個人，15盤菜，對於咱普普通通過家常日子的小老百姓來說，這就夠奢侈了吧。沒成想，人家小利媽還說呢：「今這菜啊，差不離，挺中我意。就是有一點缺憾，要是有個東北亂燉就更全乎了。」

　　「這條街上沒東北餐館，明天吧，咱們去東北餐館吃。」董小利笑眯眯的看著他那滿臉泛油光的媽，「媽，吃得還成吧。您再多吃點。」

　　小利媽媽打了一個很響很響的飽嗝：「還湊合，還湊合。」

　　「爸，您吃飽了嗎？」小利爸爸雞啄米一樣的頻頻點頭，他摸著自己鼓脹脹的肚子說：「老飽了，這頓飯吃得，老舒服了。人家做的這菜，就是，就是香！」

　　小利媽又賞給小利爸一個白眼：「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土坷垃樣兒！丟人百怪的，且！你有今天這福氣，都是我養活兒子的功勞，沒我，你有今天，且。」

　　小利爸爸憨笑了一下，紅著臉低下頭不再吱聲了。

　　「老婆，你吃舒服了麼？」董小利關切的望著我，我回給他一個笑臉。

　　「那好，咱們回吧。」我和董小利拎著打包的剩菜拉著手走在前頭，小利爸媽低聲評論著每道菜的滋味跟在後面。

　　走出金百萬，才發現夜已深寒氣更重了，風一吹，我不由打了個寒戰，小利剛要把羽絨服脫下來給我穿上，他媽媽立時打住：「她這不穿著外套呢麼，就這幾步路就回家了。你別把自己折騰感冒了。」

　　小利望望他媽，望望我，眨巴了一下眼睛，沖我使了一個眼色，拉開羽絨服拉鍊，把我摟在懷裡，招呼大家趕緊往家走，太冷了。

　　小利爸爸跟在後面，沒心沒肺的說了句：「小利，你要給小軍一萬五嗎？」小利媽趕緊喝斷他，故意拉起別的話題。

　　一萬五，什麼一萬五？我怎麼沒聽董小利說起過。他家的事，我倒是一直堅持不管不問不打聽的三不原則，跟我姓韓的沒關係嘛，我摻和人家事兒幹嘛？不過，要結婚了耶，作為董小利的未婚妻，我好像有權利知道他幹嘛又用錢了吧。

　　我也不覺得冷了，一路上小腦袋瓜裡就沒斷過他爸爸剛才說了半截的那句話。

　　終於回到家了！終於回到暖暖和和的家裡！我幾乎是以箭一樣的速度竄進家門的。

　　小利媽媽跟在我後面，碎碎念：「小敏，你就不能穩當點走路嗎？就算再冷，能凍死你？！你多穿點衣服比什麼不強？典型的要風度不要溫度！人家都說，要的美凍的——」

　　「媽！」董小利終於讓唐僧似的老太太停止了繼續用尖酸刻薄的語言攻擊我的企圖。

　　大家在客廳坐著嘮了會兒閑嗑，趁小利媽起身去倒水，小利上廁所的功夫，我見縫插針的問小利爸：「叔叔，那會兒聽您說小利給了小軍點錢。」

　　「唔。小利這孩子，從小就仁義。拿著他弟弟小軍當眼珠子。小軍這不也要結婚了嗎，他上班不到一年，手裡沒多少錢，女方家要彩禮——」

　　「你快去睡覺吧，喝了點貓尿，都不知道自個兒是誰了？」小利媽媽從廚房竄出來，拎起小利爸爸的領子就往臥室走。

　　我倒吸一口涼氣，難不成，董小軍結婚的彩禮錢，都是董小利給的？我暈，我怎麼攤上這麼一個大公無私的老公呢？

　　回到臥室，我越想越覺得像吃了死蒼蠅一樣難受。我愛董小利，可是，面對我和他遙不可知的未來，我心裡竟莫名的惴惴不安起來。

　　不是口口聲聲要攢錢買房嗎？不是天天扒拉著錢包喊著要省錢嗎？怎麼，如今有房子住了，就把當初的豪言壯語拋到爪哇國去啦？

　　我以前是很敬重董小利的，除了他在北京所展現出來的外地男孩特有的勤奮踏實和敢闖敢拼，還在於他骨子裡有一份傲然乾淨的自尊。這份自尊讓他在北京玩了命的立志要紮根立業，這份自尊也在於他推三阻四的不願意接受我家房子作新房，如果不是我百般堅持把房子過戶，他真的寧肯租房也不願被人誤解作倒插門女婿。就是這點子硬骨氣，讓我既佩服又敬重。

　　可是，自從決定了用白家莊的房子結婚，我心裡又忐忑不安起來。我希望董小利永遠堅持自己買房的想法，這會讓我高看他一眼，我又氣憤他為什麼總是要堅持自己買房，把我、我們家和他劃分得這麼清楚。說到底，我爸媽的將來就是我的，劃拉這麼清楚什麼意思，以後我爸媽還能指望上他嗎？

　　但是，一看到他迫不及待的給自己家裡大把花錢的樣子，我又感覺像上當受騙了一樣。他住的有了，吃的有了，在北京生了根也許馬上就能發芽了，現在可著勁兒拿錢貼補家裡的窟窿，這種行為真是讓人不舒服！這是和我過日子嗎？把我當什麼了？穩固的資源大後方還是為你們家服務的小銀行？不行，此風不可長！

　　我冷著臉，壓迫式的盯著剛進臥室的董小利，他擺出一幅裝傻充愣的鬼樣子呵呵傻笑，哼，丫就裝，我看你能裝多久。

　　他上前摟我，我推開，他再摟，我閃身躲到床上。

　　「剛才我都聽叔叔說了……」我就不信詐不出你的話！董小利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兼可憐兮兮的虛偽樣：「我爸？他說啥了？」

　　不到黃河心不死是吧，不到買房不知道房價下降是扯淡是吧，哼，我就不信你不說：「那個，叔叔說小軍彩禮，嗯嗯，是你……」

　　「哦，這個啊，」看他眼珠滴溜溜亂轉的樣子，我就知道他指定怎麼急中生智的措辭呢，「啊，這個其實是想和你說一下的。」

　　他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老婆，我知道你是明事理的人，考慮事情周全妥當，就是我和你說，估計你也一百個贊成我！」

　　「少拍馬屁！快說。」我果斷的阻止了他繼續溜鬚拍馬的阿諛奉承之辭，以嚴厲的語氣和少有的嚴肅態度告訴他，我想聽正題。

　　「咱們結婚，我們家給了2萬彩禮吧！」他把手放在我唇上，他知道我想說什麼，「甭管錢是誰掙來的，彩禮是我們家出的。在結婚以前，我的就是我們家的。小軍剛參加工作，除了吃穿，哪還剩的下錢啊，他去年掙的那點錢，除了給家裡，剩下的都讓女朋友買衣服花了。再怎麼說，結婚呢也得有彩禮吧。小軍又不是當倒插門女婿，怎麼能沒有彩禮呢？我就拿了一萬五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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