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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兩人行至院外,張佑清問:「曉靜是不是有個妹妹?」

  林曉生心思風聲怎麼傳的這麼快,小心答覆:「張主任是認為——」

  「不。你別誤會。員工的家庭問題我們做領導的絕不會去摻合。只是你也看到了,她的白細胞增高,做一個最壞的打算而已。能相配的骨髓最好是直系家屬,曉靜父母都去世了,所以——」

  林曉生浮現愁容。他可以想像得到,于曼英和於嘉嘉將會以什麼條件來要脅他和王曉靜。

  再說王曉靜走到樓道接聽手機:「阿濤?」

  「是的。曉靜。」阿濤說,「不好意思啊。那個私家偵探是夏莎的朋友,我是通過辰宇聯繫他。辰宇葬禮過後問我,我只好說了。辰宇今晚打電話給你了?」

  「沒事。」

  「沒事就好。」阿濤小聲說。

  她聽出他的遲疑,道:「阿濤,有事請務必告訴我。」

  「好吧。」阿濤歎了歎氣,「私家偵探剛才給我來電,說有線索了。如果沒有意外,這幾天應該能追尋到肇事司機的具體下落。」

  王曉靜的手禁不住地發抖。七年啊,終於找到那人了。她說不清是激動還是憤怒。她吸吸氣,壓住哆顫的嗓子:「有消息立即打我的手機。老規矩,請務必替我保密,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辰宇和玲玲也絕不能說,知道嗎?」

  「我是可以保密。只是,你找到那司機的話究竟想——」阿濤一直對此抱有疑問。

  「找到再說。你會幫我的,對吧,阿濤?」

  阿濤對她是存有愧疚。想當初朱辰宇要他騙她去飆車,他違背良心依從了。之後聽說她和她媽媽同時出了車禍,他更是惶然不安,想為她和她媽媽做點事贖罪。所以她失蹤的幾年他也有在尋找她們。

  「我一定會幫你的。」他發誓言道。

  王曉靜稍微放心地掛了通話。一回身,見肖祈站在背後盯著自己,她臉上掠過了一絲慌亂:「肖?」

  「誰的電話?」肖祈尖利地掃過她想往袋子裡放的手機。

  「只是一個朋友的,絕不是——」她怕他誤會,連忙解釋。

  肖祈搖了下頭,說:「我知道你不是和其他男人,更不會是和朱辰宇舊情複燃。我擔心的是你有其它事瞞著我。」

  她害怕他這般嚴厲地望著她,尤其是她是理虧的一方。她低下頭。

  肖祈語重心長地說:「靜。我們是要一起過日子的人了。我不想你有困難的時候一個人扛著。我更不想你出任何事!」

  「我、我不會——」

  「七年前,我叫過你千萬不要踏進渾水,你不聽。然後就出事了。」

  想到被自己拖累的母親,她面無血色。

  「七年後你改變了許多,理智了許多。可是我知道,你有一點從沒變過,就是你對感情的某些偏執。我喜歡你這點,同時又很害怕你這點。」肖祈酸楚地吐完心裡話,摟過她的肩頭,「回去吧。」

  她偎在他身上,這一刻她很想坦白一切。可是她擔憂許知敏,不想在這重要的手術之前添加他的煩惱進而影響到手術。肖祈一面顧慮,一面希望她自己能說出來。他不想用其它方式得知她的秘密。這是最基本的信任。

  一同回到住所。她怕他餓,想重新做點菜。他不要,只要她把晚上的飯熱一熱當夜宵。她端了飯菜進到房間,見到他舉著她的畫紙在看。他聚精會神。檯燈微黃的光灼出他嚴肅的五官。她心一動,搶過畫紙說:「太久沒動筆,畫的不好。」便是要揉成一團扔進紙簍。

  他握住她拿畫紙的手腕,把畫紙從她手裡抽走平放回桌上。幫她搬了把椅子坐下,他清了清嗓子溫和地說:「之前我已經想找個時間和你談談未來的問題。考慮到伯母剛去世,我就沒說。既然今天看到了這張畫紙,我順便問一句。靜,你還想畫畫嗎?」

  她低著頭掰弄手指頭。

  他看得出她心裡所矛盾的,道:「如果你想問我的意見,我的意見是,你不能再走回頭路了。」

  她停止了手的動作,下齒把嘴唇咬了個深深的牙印,繼之嘴角微彎抿出了個明知如此的笑。他很現實,比朱辰宇更現實。朱辰宇或許會用金錢來寵她,他絕不會。如他所說,兩人都三十老幾了,要在大城市裡維持一個家庭的基本開銷,他們兩的工資加起來僅夠過平常日子。她七年沒動畫筆,重拾畫家的夢是不切實際,只會給家庭增加負擔。

  「我知道。我想清楚的。」她說。

  「業餘可以畫一畫。你可以畫給我們的孩子看。」他把她的畫小心地卷起來,找個地方放好。

  她起身幫他勺飯,在旁看著他吃飯。他慢條斯理地吃,一邊翻翻她堆在書桌上的書,與她說起一些醫學上的見解。他的知識淵博,頭頭是道是個專家,她只有聽著點頭的份。他用完餐她收拾碗筷,拾掇好廚房回來。他已是在她的床躺下了。她替他拉了拉被子。他睡得很熟,昨晚一夜陪著她沒睡今天又忙了一天,倦容明顯。她關了燈掩上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毫無睡意。風從半開的窗戶一陣陣進來,卷起台幾上的《知音》紙頁,發出吧嗒吧嗒的響聲。她的思緒迷迷糊糊的。她要成家了。家是什麼模樣?有張小床,有可愛的孩子,但絕不是小說雜誌裡所寫的那般浪漫,柴米油鹽是基本。她是時候該把江曉君的夢幻念頭統統拋棄了。

  振作起來,她合上窗,走回房間躺上床。他的手立即環上她的腰,親昵地啃她的耳畔:「想清楚了嗎?」

  她嗯了聲,答:「婚期就安排在許知敏的手術後吧。」

  「好的。」他道完這句把頭窩在她溫暖的頸邊繼續沉睡。

  她閉上眼數綿羊,整整數了幾千隻幾萬隻終於在快要天亮的時候睡去。

  肖祈知道她需要習慣。王曉靜也知道自己必須習慣。兩人均不年輕,不能像年輕人瘋狂地談戀愛。定下結婚就得考慮婚後過日子的問題。肖祈忙於工作,她恰好放喪假,除了陪外公和姨媽主要是物色新家。房子看了幾套,支付起的遠在市郊,離單位有兩個鐘公車車程。

  「再不行就買部小車開車來上班。」石青青建議她。

  她固執地搖搖頭,羡慕蔣楠所在大學的福利:「你嫁個老師好,單位分房,在大學裡環境又好。」

  石青青莞爾,大學教師的福利確實是很好的。她當年也是看中了蔣楠這份工作才與他交往結婚。她攪攪奶茶裡的糖,轉了話題:「許知敏手術定下來了。你什麼時候去看她?」

  「我下午去,人少。」王曉靜答。

  過了病人午間休息時間,王曉靜來到學生的病房。許知敏精神不錯,靠在床頭捧著本法律書籍。見到王曉靜,她立即放下書開心地喚:「王老師。」

  「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很多。」王曉靜欣慰道。

  「肖老師,還有那位林牧師——」許知敏偷偷地向她投訴,「兩個人警告我如果敢下床踏出這房門一步,就拿繩子捆我手腳。」

  王曉靜想起了七年前肖祈也用這個辦法威脅過她,不禁露齒而笑。

  望見王曉靜幸福的笑容,許知敏為她高興道:「王老師,我聽說你要和肖老師結婚了。恭喜你。可以的話,我很想參加你們的婚禮。」

  「當然可以。」王曉靜肯定地說。

  許知敏忽然拉起她的手,說:「老師,我和墨深送你們一件結婚禮物好嗎?」

  「不用破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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