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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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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何青青找我,打了幾次電話給我,我都沒接,後來竟然打到我辦公電話。" "她想幹嗎?" 一陣沉默之後,我聽到蘭蘭在電話那頭哭起來。哭聲讓我覺得很煩躁。最近自己的事情也煩,月月的事情也煩,蘭蘭的事情難道也來煩? "你哭了嗎?怎麼回事啊?別哭啊……" 我聽到她在那頭深深地呼吸,"寶寶,我覺得……玩完了。" "什麼玩完了?何青青說什麼?" "她問我知不知道上週六陳格去哪裡了?那天他一大早就出門了,說單位有點事情回去辦。我也沒多想。" "不是回單位了?這段時間,陳格不是挺安分的嗎?" "我不想跟她談,她就不停地發資訊……我問她是不是知道,她又不肯說,讓我問陳格。說想跟我當面談,約我明天下午喝茶。" "這麼囂張?那你有沒有問陳格他幹嗎去了?" "沒問。我看到他就難受,不想跟他說話。" "或者是何青青心裡不平衡,看你們和好,想玩反間計。" "可是,我心裡總是覺得不踏實,難受得要命。" "陳格今晚沒回來嗎?" "睡了。" "你在這裡難受,他去夢周公了。既然放不下,那就問清楚,他到底去幹嗎了?" "你說,我明天要不要去見何青青?" "預感不太好吧?" "你說,這個女人怎麼就沒完沒了呢,還要不要一點臉面哪?我不知道明天該不該去見她。" "該來的躲不過。你不見她,她還會想辦法見到你。堅強點,要不我陪著你去?總得要去面對才行,這個女人就跟幽靈一樣,不達目的是不會甘休的。無論她要說什麼,你是逃不過這個劫數了。" "你明天有空嗎?要不讓月月也去?" "我有空。不要叫月月了,她最近也很多煩心事,她又衝動。" "好吧,有你陪著,我就安心很多了。我心裡亂糟糟的,感覺很不好。原以為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又來了。" 在這個需要鬥智鬥勇的關鍵時刻,蘭蘭的軟弱總是讓人心焦。作為姐妹,我所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去給她壯壯膽,幫幫腔。那一夜,我竟然輾轉無法入睡,左銳、敖翔、江南、陳格、何青青、歐陽、蘭蘭、月月……各種影像紛亂地在我腦海裡縈繞。想起左銳離開的那一天,不覺又淚流滿面。我以為我已經忘卻了,那段記憶已經被塵封了,沒想到在這個無眠的夜晚,又一次刺痛了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在誰的臂彎裡沉睡?這些年他過得好不好?當初那些衝動而無邪的時光,就那麼遠遠地離開了。不知道是我變了,還是這世界變了,情感在我心裡似乎不可能如當年那麼純粹了。想著蘭蘭的遭遇,讓我對婚姻、對感情不覺膽戰心寒。這就是我們一直追逐的,千百年來吟誦的愛情的歸宿嗎?一萬個愛意的表達比不過一個勾引的笑臉;七年耳鬢廝磨的濃情蜜意敵不過胸前二兩肉帶來的一刹那的荷爾蒙衝動。 在天快亮的時候,昏昏來了睡意,竟然伴隨著一個噩夢。夢裡,到處籠罩著戰爭年代的白色恐怖與死亡氣息,我在路上獨自行走,遠遠看到前面有路人圍觀。走上一處高地,看到一個白色衣衫、長髮披亂的女子坐在大路中央淒厲地哭叫,拖著一個明顯已經死去的男子的身體,不停地哭喊"他是我的"。不知怎的,她竟然看到了我,然後飛快地朝我飄過來。我奪路而逃,拼命飛奔,卻總是在曲曲折折的巷道裡被她逮個正著。 我從來沒有這麼清楚地記得自己在夜裡做過的夢,從夢中猛地坐起來,嚇出一身冷汗,久久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這一周發生太多事,本來心情已經很低落,我不迷信,但總覺得被厲鬼追這樣的夢是個極大的壞徵兆。莫非她就是何青青?難道是提醒我今天下午的會面將會是一場喋血鏖戰? 整個上午都無法集中精神,一直緊繃著一根弦,不停地想下午會出現什麼樣的場面。按說這事與我並沒有什麼關係,可我卻有一種強敵來犯的臨戰緊張感。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來過這個小公寓了,記得上次來的時候,客廳和臥室的牆上掛著大幅的結婚照,壁掛擱板上擺著各式各樣的心型小飾件,小房間裡有點擁擠,但很溫馨。現在結婚照和小飾件都不見了,擱板上隨意地擺著雞毛撣子和一些雜物。 "你今天沒去上班?蘭蘭,不是說下午請假嗎?" "沒心情上班。" "吃午飯沒有?看你氣色不太好。" "沒胃口吃。" "寶貝兒,不是早餐都沒吃吧?別這麼折磨自己啊!他們對不起你,你不能對不起自己啊!"我轉身去廚房,想看看有什麼吃的。廚房的水池裡淩亂地堆著沒有洗刷的碗筷,冰箱裡倒是有不少存貨。 "不想吃東西,你沒吃午飯吧?下去買點吃吧。" 看著她一臉的憔悴,我心裡一陣難過。"我做給你吃吧,別把身體弄垮了,越是這樣的時刻,越要變得強大無比。" 簡單地做了一個打鹵麵,兩個人坐下來吃飯。"下午見到她該怎麼辦哪?" "該怎樣就怎樣。蘭蘭,理虧的是她,處在劣勢的也是她。我們不應該害怕。" "我心裡沒底啊,空蕩蕩的。" "我上午想過了。"我一邊把麵條吃得吸溜吸溜的,一邊整理自己的思路,"何青青之所以要親自出馬來找你,應該是在陳格那裡碰了釘子。如果陳格滿足了她的要求,他就會回來跟你攤牌;如果他想跟何青青在一起,兩個月前你們就走到盡頭了。他什麼都不說,不讓你知道,我覺得是不想失去你,不想失去這個家。" 蘭蘭一直端著碗,碗裡的麵條卻幾乎沒動。一臉的愁雲讓她看上去蒼老不少。 "現在陳格的心在你這邊,你是他老婆,優勢都在你這邊。不能在氣勢上輸給她。就算她得到了這個男人,也只能是你拋棄不要的。怕她幹嗎?" 她點點頭,長長地歎氣,"我覺得很亂,理不清頭緒,這點我都沒想到。" "蘭蘭,下午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要從容得體。有一點是底線,無論她說什麼、鬧什麼,你絕對不能哭,不能掉眼淚。一定要在氣勢上壓倒她,不然會讓她覺得你好欺負,日後會更囂張。"我頭頭是道地給蘭蘭出主意。天知道我是怎麼想到這些的,可能因為我是局外人,會看得更明瞭吧。 為了讓蘭蘭先熟悉下環境,定一定神,我們提早來到約定的茶樓。下午時分,茶樓裡人影稀少。鋪面不大,臨街而立。兩層樓都裝飾得古色古香,咖啡色的桌椅,間或擺著一些綠色的塑膠花草。我們在二樓臨街的窗邊坐下來。吹著涼絲絲的冷氣,菊花茶的清香縈繞唇邊,我竟然忘乎所以了。 喝茶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我喜歡這種簡單、舒服的感覺,很適合一兩個朋友在一起說話、回憶。偶爾喝點酒,慢慢說笑,慢慢品茶點,一切自然而然地進行。我喜歡這樣的情節。尤其是一個海盜、一個俠士、一對老情人在小茶樓裡喝點酒。恩怨、情仇、酸甜、苦辣都在這裡品嘗。小茶樓好就好在它不起眼,小得讓人無所顧忌,輕易地承諾,輕易地相信,輕易地背叛,輕易地忘卻發生過的一切。 打量一下這個小茶樓,該會有多少人在這裡別離,多少諾言在這裡訴說,多少故事在這裡上演。小小的空間卻深藏不露,容納著人生和冷暖。 只是今天,將要在這裡上演的劇情讓我無法喜愛起來。三點左右的光景,我已經喝了一肚子茶,忍不住打聽一下何青青的動向。我們坐在窗邊,就好像把兵埋伏在大路上,敵人一來,便可看得清清楚楚。何青青說不定早就來了,一直躲在某個暗處,盤算著如何對付我們。 "約了幾點鐘?怎麼還沒見人?" "三點。要不打個電話給她?" "別,千萬別。她愛來不來。不來更好,就當咱姐妹兩個今天放風了。" "好煩!說好了,幹嗎又不來?不來我們走算了,我不想見她了。" "怎麼不想見了?" "見了指不定她怎麼瞎說。不想知道了,不管了。"蘭蘭說著站起身來。 "你害怕了?"我站起來,看著蘭蘭的臉,"做鴕鳥是沒用的。何青青這種人是吃硬不吃軟的,你表現得越膽怯,她就越強硬。" 蘭蘭慢慢坐下,不再出聲。看得出,她非常緊張。今天是蘭蘭和何青青正面交鋒。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想來心理壓力肯定很大。只是我對蘭蘭想臨陣脫逃感到恨鐵不成鋼。真希望她能拿出一些從容不迫的大將風範來,甚至希望她能夠像河東獅那樣彪悍起來,秋風掃落葉般把何青青掀翻下馬。雖然我跟她在一起,但我是旁人,不可能代她禦敵。"別哭喪著臉,蘭蘭。放鬆點,高興點,別讓她看到你一臉鬱悶。" 我想著要逗她笑,就把跟江南在正佳的相親拿出來講。"上次跟你說沉香介紹男孩子給我,還記得吧……"聽到我在棒約翰望見江南那一段,蘭蘭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這個男的還挺好玩。後來哪?他有沒有再約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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