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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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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如果見到鬼馬李,他一定會殺了他,許楠生在心中咬牙切齒。許楠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一點一點地記起在這5年間,老四川對他的點點滴滴的好處。那些好處彙集在一起,就構成了兩個字:父親。許楠生忽然轉過身子,面朝老四川,就這樣坐著。陽光射進屋裡,有一縷陽光照在老四川的半邊臉上,許楠生就這樣眼瞪瞪地注視著老四川的那張半陰半陽的臉。眼淚開始向外湧,他終於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他痛恨自己,痛恨老槍,痛恨鬼馬李和大浪鳥,他覺得老四川的死,和這些人都有關係,特別是自己。如果這幾天不離開老四川,也許一切都不會是這樣。 許楠生是下午4時報的警,半個多小時後,員警就來了。許楠生被作為嫌疑人也作為老四川的合租人,被叫到警局去協助調查。他把手機關了。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被放了出來。 臨走的時候,員警把一個信封交給他,就是老四川手裡壓著的那個信封。信封上沾滿老四川的血,他打開信封,裡面是兩張紙,一張是老四川老家3間瓦屋的地契。還有一張紙,是老四川的親筆信。信中先表示對許楠生的感激之情,主要內容是這3間瓦屋由許楠生繼承。信很簡短,是用火柴杆沾著他的血寫的。老四川履行了他曾經輕描淡寫地說過的諾言。他至死沒再提到他的兒子。 許楠生對員警說,老四川的後事由他來料理。員警讓他去辦理手續,並把老四川的遺物交給他保存:一張身份證和暫住證,一個牛皮坐墊和兩隻牛皮手墊。 老四川的死,沒有人知道。許楠生找到了房東阿婆,中止了租屋合同。他沒有告訴阿婆老四川的死訊。他把本月的租金交給阿婆,阿婆堅持不收,說本月的租金老四川早已交清,還預交了半個月的房租和水電費。她還問他今後準備到哪兒去住。她很不好意思地說,房子要拆了,要不,還是租給老四川好,老四川是個好人。她不忘叫許楠生問老四川好。 許楠生告別了阿婆,馬上就去殯儀館,為老四川辦理火化手續。他交完錢,走出殯儀館,心頭愈加沉重。他反而不知道應該幹什麼?和老槍的生意關係暫時中斷了,老槍不讓他做,他也不想做。在沒有得到老槍的確切消息之前,他不想和麥地聯繫。他對父親手稿的事,也看淡了許多。他倒是相信,終有一日,這件事會真相大白。劉興桐如果真的偷了父親的手稿,他一生都不會安寧。 他想得到老槍的消息之後,再和麥地他們聚一次,然後就回東北。上次匯了1萬塊錢回東北家裡,妻子和兒子都盼著他回去。就像老槍所說,回家去種地吧,一家人在一起,比什麼都好。 他很想能見上伊然一面。他對伊然自然不敢有什麼妄想,但是,那晚伊然的確讓他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樂,那種體恤和尊重,令他終生難忘。 他跑到中信大廈,在門口一直等著,他希望能看到伊然出來,然後走過去,假裝是偶然碰到,再請她去喝咖啡,他想,伊然一定不會拒絕。 中信大廈許多很有身份的男人女人,進進出出,許楠生眼睛都看花了。伊然沒有出現。整整一個下午,他都在那兒轉來轉去。他抬頭眺望樓頂,望得他眼冒金星。 他很後悔當時沒有問伊然的電話號碼,他又不好去問麥地。 一個下午,他都很難過。 麥地再也沒能和許楠生聯繫上。他很疑惑,明明說好在天河城見,許楠生不但沒踐約,而且把手機關了。他不知許楠生髮生了什麼事。除了許楠生的手機外,他住在什麼地方,現在在幹什麼?麥地都一無所知。 他和區惠琴去見杜林。杜林覺得許楠生可能出問題了。但出什麼問題,他也說不好。「要不報警吧!」區惠琴出主意。 「報什麼警?他連正式職業都沒有,住處也不知道,怎麼報?」麥地焦急地說。他知道許楠生的朋友大多是黑道上的。 找不到許楠生,手稿拿不出來,要揭露劉興桐是不大可能的。靠《學術研究》上的文章,自然可能捅開口子,但接下來呢? 洪總在山中的度假村就在番禺,劉興桐已不是第一次來。雖然是週末,客人依然不多,這個度假村是洪總的私人會所。沒有重要客人的情況下,偶爾也對外營業。這裡的幽靜和四面環山的環境很對劉興桐的口味。進得山來,住上一兩天,大有洞中方七日,山外已千年的感覺。特別是這裡有一種濃濃的私人氣氛,做什麼事也就有一種私密的安適,不像在別的度假村,常常怕碰到熟人或朋友。 阿靚開著洪總的賓士600,把劉興桐接到度假村最靠近山邊水邊的一幢小獨樓,樓層四周全是松樹和黃櫨。 樓房不大,但應有盡有,桑拿、游泳池,健身房和小電影院,極盡豪華。尤其是臥室裡的雙人床,兩米見方還靠著一張寬大的墊床。 阿靚說,「這座別墅通常是不接待客人的,這是洪總的最愛。除了他自己偶爾住住外,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來,才可以開放。」阿靚的言外之意,劉興桐心領神會。 高總一進門,就非常熱情地問:「劉校長,令千金再過幾天就出國了,我想為她餞行,如何?你看在什麼地方?」 劉興桐連連道謝:「蒙高總厚愛,蒙高總厚愛!小女感激不盡。」 洪總向來非常含蓄。他照例話語不多,只是微笑著,算是打過招呼。他邀劉興桐到餐廳用餐。 小餐廳設在獨樓後面的一個寬敞的玻璃罩住的大陽臺上。玻璃牆上爬滿花草藤蔓。從這裡望出去,可見另外一座連體別墅的二樓,二樓是一個游泳池。高總隨手遞給劉興桐一個望遠鏡,劉興桐接過來,游泳池裡有兩個人正在游泳,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副校長丁新儀。 劉興桐心中明白,但還是故作姿態地說:「何不請丁副校長一起共進晚餐?」 高總知道他反話正說:「我遵照校長大人意旨:敬之遠之禮之,現在就是禮之。他怎麼可以與劉校長相提並論?來,請入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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