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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人貨車上了高速路,走出十幾公里。許楠生發現一輛紅色的士,一直跟在人貨車後面,不緊不慢的。許楠生把心提到喉嚨口。

  他心中沒底,但猜想大浪鳥一定把貨藏在車上,也許就在這些肉狗身上。若給盯上了,這輩子恐怕就只好在牢裡過了,弄不好命就搭上了。有一陣子,他曾想跳車逃跑,徑直回東北去算了。但一想到老槍那斯文賊的樣子,她不會放過我的。哪怕跑到天涯海角,跑到美國去,照樣要給我乖乖地回來。她曾經對別的馬仔這樣說過。這些話,其實也是說給許楠生聽的。

  他心存僥倖,但那紅色的士不緊不慢地跟著人貨車,令他膽顫心驚。司機卻無事一般,一路哼著粵曲,志得意滿的樣子,似乎他駕駛的不是拉著臭哄哄的肉狗的四輪小貨車,而是一輛紅色賓士跑車。司機不和他說話,他也就一聲不吭。

  在經過最後一個收費站時,又有員警查車,許楠生便伏在車架上假裝睡覺,他覺得經過收費站時車停了許久,久得令他心頭發怵。車終於開動,又停了,他聽見員警和司機說話。不一會兒,車又動了,開出了1公里多,許楠生才坐直了。所有危險都過去了!那輛紅色的士也不見了。

  貨車開到潮州餐館時,許楠生的衣服全讓冷汗給濕透了。

  那些臭哄哄的肉狗被卸在後院時,司機還一個勁地對大廚說,這些狗是他拉過的最肥壯的狗。大廚請他吃飯了再走,他便毫不客氣地坐到餐桌邊上去,還不忘招呼許楠生:「老弟,一起來怎麼樣?」

  這時,大浪鳥從樓上走下來,原來,他坐在後面的紅色的士裡,一路緊跟著,直到收費站。見人貨車平安無事,他才先回到餐館。他交代大廚:「這些狗晚上再處理,你就別管了。」

  許楠生悄悄地對大浪鳥說:「好玄,剛才一路上有輛的士跟蹤,在收費站那兒才給甩掉了。」

  大浪鳥也不明說,只是輕蔑地瞟了他一眼,順手遞給他一個信封,舉起3個指頭:「老槍給的,拿去,晚上請客啊!」

  「當然。」許楠生心有餘悸。又過了一個鬼門關!心想,為這3000元丟一條命,那才叫不值呢!看看時間還早,他想先去看看老四川。再給劉興桐打電話,本該昨天中午打的。他想若劉興桐不借,只好請老槍出面,和老槍三七分,那就不是2萬元,而是20萬元,父親的手稿應該值這個數吧。危險剛剛過去,許楠生又活轉來,覺得這個世界很美好。口袋裡有錢,晚上好好享受,明天無論如何,也得去和劉興桐理論一番。

  今天是週末,區惠琴準備晚上回東莞,走前先到導師這兒,她想聽聽老師對劉興桐抄襲一事的見解,那天來不及深談。前幾天見到許楠生,她很想幫幫許楠生,這既是麥地交給她的任務,也是發自內心的一種義憤。她想把許楠生的情況告訴杜林。

  她給杜林泡了一杯茶,茶具好久沒用了,很骯髒,她洗了半天,才勉強泡出一盅茶來,端給杜林,杜林卻說;「我不喝茶的,有這個呢!你自己喝吧!」他手裡已握著一罐珠江純生啤酒。

  區惠琴便說:「杜老師,你還是少喝些酒吧!」

  「啤酒是養生怡情的,是我的液體麵包呢!我全靠它來補充營養,社區,你的陳舊觀念也要改一改了,11度酒精,也算酒嗎?」他總是有理。

  區惠琴自己喝茶,她正想坐下來,和杜林好好談談。這時,有人敲門。門本來就沒關上,虛掩著的,區惠琴一步向前,把門拉開。

  她很意外,怎麼會是劉興桐?她連忙謙恭地說:「劉校長,您好!」

  劉興桐也有些意外,打著哈哈:「哦,還在上輔導課,社區啊!別讓杜老師太辛苦哦!」

  劉興桐拿腔拿調地說話,令人很不舒服。劉興桐也在中文系帶近代文學研究生,她也聽劉興桐的晚清小說理論課。他的課是照本宣科,但他名氣太大,又有巨著,同學們還是很敬畏他的。

  杜林客氣地讓座。他看看區惠琴。區惠琴很識趣說:「劉校長,杜老師,我先走了,不打擾您們。」

  劉興桐忙說:「也好也好。」

  區惠琴在帶上門的瞬間,目光饒有深意地和杜林交流了一下。

  「哎呀,老同學,房子也不裝修一下,太落伍了吧!你看你看,也太不關心自己了。怎麼樣?還沒打算成家?」劉興桐自來熟又帶有幾分居高臨下的關懷,令杜林很反感,他在心裡告誡自己別太感情用事,對方畢竟是一校之長,親自登門拜訪,也算是禮賢下士了。自己不可太執拗。

  「過得去就行,落拓之人,但求三餐溫飽,不求五花馬、千金裘,得過且過。20多年了,校長還不知鄙人德性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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