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物女的春天(4)_夜纖塵

四

　　坐落於市中心的上島咖啡算是這座不起眼的小城比較有檔次的地方，一般懂些情調的年輕人都喜歡到這裡約會，甚至有些私企老闆也喜歡到這裡談公務，圖的就是這裡的優雅與清靜。蘇錦的第二次相親地點仍舊選在這裡，這一次她故意遲到五分鐘，為的就是避免一個人打發無聊的等待時光。但她萬萬沒料到的是週末下午人相對較多，她到的時候窗邊的位子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瞪大眼睛搜尋了半天，她也沒找到相親的物件，而且還把出門前媽媽給的手機號碼弄丟了。

　　為了儘快地發現目標，她只能採用排除法。先將那些有伴的人排除，接著再逐一鎖定目標進行篩選。她抱著大衣站在門口掃視了半天，眼睛看得眼珠都要掉了也沒有發現合適的目標。就在她失望之際，突然看見正前方最後一個靠窗的座位沒人。她整了整身上的乳白色兔絨毛衣，大大方方地向那裡走去。先找個位子坐下來再說，大不了一個人在這裡小坐一會兒，也好回去向老媽交差。

　　「請問您是汪茹真小姐嗎？」她剛把大衣往椅背上一掛，面前突然出現一個三十來歲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

　　蘇錦低頭掃了一眼桌上的茶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忙起身連聲向他道歉，隨即拿起大衣狼狽而逃。經過過道時還不幸將某張桌上的一本書碰掉了，她只好一手抱著大衣、提著包包，騰出另一隻手撿起書恭敬地還給人家。

　　「對不起」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就呆住了，面前這個從手提電腦螢幕後探出頭來的男人正是上次她在新時代店裡遇到的店長。她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麼好，半天才迸出一句：「你是、是那個……玩具熊！」

　　她最後三個字說得中氣十足、聲如洪鐘，話音剛落便吸引了眾多目光。那男子客氣地向她一笑，指了指對面的位子示意她坐下，而後將面前的電腦往旁邊一推，笑道：「真是好巧，又在這裡碰上你了，看來你對玩具熊真是特別喜愛啊？！」

　　蘇錦聽後羞得抬不起頭來，只是乾笑了兩聲沒話找話地說道：「是好巧啊，剛才碰掉的幸好是書而不是電腦，否則今天我就慘了！您先忙著，我還有事情，要先走了！」說完抱起衣服落荒而逃。

　　連續的失態讓她手忙腳亂，根本沒來得及看路，一下便撞到了一堵肉牆。蘇錦向後連退兩三步才站穩腳跟，看也不看來人一眼便又開始忙不迭地賠禮道歉。

　　「蘇——錦？！」正當她點頭不止的時候，來人竟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嗯……啊？！」混亂的蘇錦目前有些遲鈍，抬起頭打量了那人半天也沒叫出名字，只是覺得眼熟。待那人面露失望正欲開口之際，她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陸明宇！」話一出口她就不只覺得眼熟了，好像這些天媽媽一直在跟她念叨著這個名字，難不成他就是今天的相親物件？

　　見她傻愣了半天終於認出了自己，陸明宇臉上立即露出燦爛的笑容，白白的牙齒在燈光下發出珠貝一般的光澤，看得蘇錦有些恍惚。一向自詡為愛情絕緣體的她竟然有那麼幾秒心跳加速，可不是嘛，他可是她高中時期足足暗戀了一年半的男生呢！

　　陸明宇向四周掃了一眼，指著中前靠著牆柱的位子對她說：「那邊正好有空位，我們先過去坐坐吧！」說完便領著她往那邊去了。

　　蘇錦跟出沒兩步，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看，回頭一望，正見那個飾品店的店長向她揮揮手，眼中滿是促狹，嘴角的笑意也越發濃郁了。

　　「真是見鬼的一天，下次出門前應該先看看黃曆才行！」蘇錦嘀咕了一句，沒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才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6

　　二人剛剛坐定，就見服務生體貼地送來了菜單。陸明宇接過菜單看也沒看就遞給了蘇錦說：「雖然現在是男女平等，但我還是習慣女士優先！」

　　蘇錦將菜單往面前一攤，瞟了瞟站在桌邊的服務生故作輕鬆地說道：「喲，難得陸先生如此高風亮節，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哦，時間果然能夠改變一個人呢！」

　　「不過你倒是沒什麼變化，除了人比以前瘦了些，樣子與髮型一點也沒變！」陸明宇淡淡一笑，指著她高高的馬尾辮說。

　　「給我一杯卡布其諾吧！」蘇錦想也沒想就將菜單推回給陸明宇，「我OK了，你點你的吧！」

　　「我和她一樣，那就兩杯卡布其諾吧！」陸明宇將功能表交還給服務生，轉過頭對蘇錦說，「自從畢業後，我們有七八年沒聯繫了吧？聽說你當年考得不是很理想，還以為你早就工作結婚生子了呢！」

　　蘇錦聽後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心中暗暗罵道：這死傢伙，脾氣一點也沒變，說話還是這麼不留情面！

　　「不過聽說你現在混得還可以，電腦專科加上會計本科文憑，真不賴啊，聽說你還寫小說？」陸明宇見她黑著個臉趕緊將話鋒一轉誇讚她道。

　　蘇錦剛要生氣，被他這麼一誇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接過服務生端上來的咖啡啜了一口，謙虛地說：「也就那樣吧，有空會寫一些短篇賺些稿費，就當改善生活嘍！」

　　陸明宇一聽不由得贊許地點頭說：「現在像你這樣能夠靜下心來寫字的人真的不多了，說實話，你這點真令人佩服！」

　　「看來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竟然能親耳聽到陸公子的表揚，真是難得，難得啊！」想起高中的同桌時光，蘇錦真是感慨萬千。當年面前這個學習像玩一樣的男生時常嘲笑她反應遲鈍，而且當時她嬰兒肥，他總是當著同學的面戲稱她為豬豬。有一次氣得極愛面子的她發瘋一般拿起手邊的圓規就往他胳膊刺去，紮下去的一瞬間就見他洗得亮白的襯衫上印出了鮮紅的血點子，當時嚇得她愣了好一會兒，連上課鈴聲響了也沒聽見。

　　「我可不像你，到現在還把喜怒哀樂全掛在臉上，剛才又神遊去了吧？」見她略微一怔，陸明宇勾起唇角發出一陣朗笑，還誇張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是啊，想起當時那個驕傲自大、目中無人、自以為了不起的傢伙來了，你說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呢？太沒自知之明了吧？」突然間蘇錦好像回到了八年前每日與他鬥嘴的時光，那時的他們不僅在課餘時間吵架，而且連上課都不忘將「口水仗」變成「筆鬥」，畢業的那年夏天，蘇錦硬是沒捨得將記錄了二人精彩的「筆鬥」過程的本子當廢紙賣掉。

　　見面的整個過程二人一直在你來我往打著口水仗，「相談甚歡」根本不足以形容他們聊天的熱烈程度，實際上也只有「戰況激烈」才能夠貼切地描繪出當時的慘烈場面。想當年蘇錦就是這樣，每日不停地與他爭吵，漸漸地竟吵出感情來。兩年的同桌時光，她默默地喜歡了他一年半，一直到了畢業，靦腆的她仍然沒有勇氣向他表白。再到後來，就是宿舍、食堂、教室三點一線的大學生活，自稱大腦發育較晚的她到那時才明白學習的重要性，因此也才有了今天雙專業文憑的她。後來工作了，三點一線就變成了公司與公寓兩點一線，她一如既往地延續著大學時代的單調生活，形成了她現在特有的生活方式。

　　今天見到了陸明宇，她才發現自己對異性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反感，或許是她曾經暗戀過他的緣故吧。兩個人先在咖啡館坐了一會兒，接下來又到附近的餐館用了晚餐，席間由畢業聊到大學生活、由工作聊到政治、由民生聊到了國際潮流。陸明宇的知識面本來就廣，說起來當然是滔滔不絕；蘇錦平日裡極愛看書，涉獵甚廣，討論起來並不遜於他，以至於到了分別時候，各自心裡都生出幾分不舍之意。這二人都是愛面子的人，只是記下了對方的手機號碼便各自打道回府了，至於以後有什麼發展，那就順其自然嘍！

　　7

　　那天二人分開之前，蘇錦就與陸明宇串通好了，雙方回家要向各自的家人們表示對這場相親很滿意，並有繼續發展的意願。這樣一來，特別是蘇錦，從此就能擺脫媽媽的嘮叨過幾天清淨日子了。

　　屈指算來，蘇錦回家也有半個月了，這些天來她一直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這天傍晚，為了表達自己的孝心並充分地展示自己的廚藝，蘇錦自告奮勇地包攬了廚房的一應事務。其實她一直記得今天是爸爸媽媽結婚二十七周年紀念日，平常他們忙忙碌碌的，根本無暇顧及，今天她這個做女兒的一定要好好為他們慶祝一番。

　　「上菜嘍！這盤是肉末豆腐，這一盤是清蒸河蝦，色香味俱全！」蘇錦將菜端上桌，頗為自得地說，「怎麼樣，你們女兒很厲害吧？下面還有呢，兩位請稍候！」

　　「差不多了吧，別忙活了，趕緊坐下來吃飯！」蘇媽媽盯著一桌子的菜，又見大冷天的女兒忙得一頭汗，心疼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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