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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孫正輔笑了笑,說:「別以為當時國家落後就沒有錄音設備。雖然民間還沒普及,但公安系統裡還是有的。」

  「哦。後來呢?」

  「後來我把關於『1』的推測說了出來,可是同事們都說我精神不正常。」孫正輔說。

  「為什麼?」

  孫正輔不由得歎了口氣,說:「因為大家都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其實這也難怪,當時的光景不比現在,現在什麼都可能發生,那時候還從未出現過類似的案件。偏偏我當時不知哪兒來的一股牛勁兒,執拗地認定是仇殺。也就是說,兇手把有牽連的人逐一殺害,並留下編號排序,好讓倖存的相關人員心生恐懼。」

  「很有道理呀!那後來呢?」汪文海道。

  「後來警方調查了何福的人際關係,分別從財殺、仇殺、情殺三方面著手,可是都毫無頭緒。從他的周邊看不出有這樣的可能性。連環仇殺案或許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不過我卻一直朝著這個方向努力調查著。當時我還分析到,這樁案子也許和何福到外地那幾年有關。為此,我特意電話詢問了他在外地接觸過的人,可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編號『1』的死者也始終沒有出現。我感到很氣餒。」

  汪文海提醒道:「孫老,您還沒告訴我何福真正的死因呢。」

  孫正輔猛一拍大腿,叫道:「你看看,我真是個老糊塗,這麼關鍵的環節竟然給忘了……嗯,法醫解剖的結果表明,致命傷正是在其頭部,是由某種鈍器敲擊所造成的,與擊碎腕骨的應該是同一種工具,估計是鐵錘一類的東西。其實當時的現場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死者的頭部血肉模糊……」

  汪文海插言道:「這個我也想到了。不過,據說,某些狡猾的兇手喜歡故布疑陣,殘害死者的肢體,目的是為了掩蓋其真正死因。」

  孫正輔微微一笑,說:「話雖這麼說,但那時候人的智商還沒有達到這個程度,至少我不知道。我敢打包票,何福的確死於頭部的重擊。」

  汪文海點了點頭,把孫正輔的話記錄在筆記本上。

  孫正輔接著講述:「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兇手遺留下的任何痕跡,除了那個數字。所以只能進行推斷,對方是在公路旁的草叢中伏擊了何福,然後將屍體拖入草叢。雖然動機不明,但我還是認定跟『復仇』有關。」

  這時,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臉上的肌肉猛地顫抖了一下。

  「當時,法醫還提供了一條相當有參考價值的線索:屍體的心臟部位發現多處刀傷,但其他地方卻沒有,可見是生手所為。」

  「為什麼這麼說?」汪文海好奇地問。

  「道理很簡單。當時何福頭部被重擊後,相信已經死了,但兇手卻不這麼想,他怕對方沒死透,進而暴露他的行藏,便再用刀刺——刺心臟這一要害部位(老孫用手指了指左胸口),兇手因為經驗不足,下刀時害怕不能命中,所以出手才會太過兇狠,以至於在心臟及周圍留下了數十條刀傷。不過,也不排除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兇手這麼做仍舊是為了掩蓋什麼。因為致人於死地並不一定非得刺心臟,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割斷對方的喉管,因為……」

  聽著對方如此細緻入微地描述一起兇殺案的細節,甚至加入自己對殺人技巧的看法,汪文海不由得感到一陣噁心。他覺得胃部就像被一隻拳頭重重地擊打了一下,那種翻江倒海的感覺真是難受極了。

  汪文海連忙轉移話題:「那……當時報案電話的錄音呢?」

  「哦,派出所總機室把報案電話轉錄了一份。通話過程大概半分鐘左右,而且對方極可能是故意蒙住話筒,所以聲音聽起來很模糊。我們當時把錄音帶複製了幾份,後來,也就是最近幾年,我又委託勇哥,也就是前面提到的石嶺鎮派出所所長,把它做成了CD光碟。」

  孫正輔看了一眼汪文海。

  汪文海若有所思。

  「想聽嗎?我讓我老婆從家裡帶來了,或許可以給你一些靈感。」

  也不等對方表態,老孫伸手從床頭櫃裡取出一張光碟來。

  汪文海正好隨身帶著迷你CD機。他將光碟放進CD機,戴上耳機仔細聆聽著。

  開頭一段是「茲拉茲拉」的電流音,接著是總機的詢問,然後就是報案者低沉喑啞的嗓音。

  「這裡是石嶺鎮派出所,你有啥事?」

  「呃……在通向水泉的路上……」

  「喂!你那邊線路不是很好啊!請說得清楚些!」

  「……有個人倒在那裡……看樣子可能已經死了……」

  「你說誰死了?能不能說得再清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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